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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12日 星期四

《黃元吉靜功修煉》(收藏)

 

《黃元吉靜功修煉》(收藏)

修行圈 2020-01-07

《黃元吉養生靜功心法》

邱陵


我國古代道家對內丹學極其秘惜,都是非常慎重地挑選弟子,並經過嚴格考驗後,方才心傳口授,一般不記錄成文;凡著成文字的,也大多比名喻象、藏頭露尾、隱約其詞,非常晦澀難懂。被尊為“萬古丹經王”的《周易參同契》中就說:“竊為賢者談,曷敢輕為書?若遂結舌瘖,絕道獲罪誅。寫情著竹帛,又恐洩天符。猶豫增嘆息,俯仰綴思慮。陶冶有法度,安能悉陳敷?略述其綱紀,枝條見扶疏。”可見古人對這門學問是多麼的虔誠和珍重!但是隨著時代的變遷,這種現像也逐漸改變。在今天我們能夠看到的眾多內丹學典籍中,理論通達、方法詳明而又切實可行的,當以《黃元吉文集》為最優秀傑出。

 

黃元吉,名裳,字元吉,一說號元吉,江西省豐城縣人,生平不詳,清朝時曾在四川(富順或成都)樂育堂傳授內丹訣法,由門下弟子筆錄並編纂成《道德經講義》、《樂育堂語錄》、《道門語要》三書留傳於世,今彙編為《黃元吉文集》。據傳尚有《玄宗口訣》、《醒心經註》、《求心經註》等書,可惜搜求不到。

 

蕭天石《道家養生學概要·中派修真要旨》中說:“道家玄宗,以南北東西四派最大,原無中派之立宗,然就其修丹訣法之異同而言,則又有判分中派之必要。中派亦可歸於北宗……然細考之,究亦有可分者在,故按分宗判教之理而為之立中派焉,使學人知有所循途取法焉。”黃元吉所傳的丹法,“徹始徹終以'守中'一著為訣法”,因此被歸入中派。陳攖寧對黃元吉的丹法極為推重,認為得陳摶(字圖南,宋大宗賜號希夷先生)、邵雍(字堯夫,諡康節)一脈心傳,稱之為隱仙派,引以為黃元吉的私淑弟子,並把他的學說整理為《口訣鉤玄錄》以介紹。在卿希泰主編的《中國道教史》(哲學社會科學國家“六五”至“八五”規劃重點項目,國家“八五”重點圖書選題出版計劃)中也以十四頁的篇幅詳細介紹黃元吉的內丹訣法,並最後總結說:“'閱丹經甚多,惟此無半點虛語',用同樣的話概括黃裳著作的特點,可能也是再恰當不過的。


目錄(點擊章節直接閱讀)



第一章:玄關一竅 點擊閱讀

迴光返照

玄關現象

一覺而動

玄關真際

玄關常在

玄關開後


第二章:玄牝之門 點擊閱讀

何謂玄化和玄牝之門

玄牝之門現象

出玄入牝之處

玄牝相交

調息與聽息

治息與元氣


第三章:真意 點擊閱讀

何謂真意

戊已成圭

真意用法

真意與真覺

真意與真息、真氣


第四章:明心見性 點擊閱讀

明心死性真諦

本來面目

煉性養性

性命雙修


第五章:精氣神點擊閱讀 

煉已之功

煉精

煉氣

煉神

神融氣化

三件功夫


第六章:坎離交媾和乾坤交媾 點擊閱讀

坎離真義

坎離交而產藥

乾坤交而結丹

醍醐灌頂

凝神泥丸


第七章:河車 點擊閱讀

運轉河車之時

河車之路

《易經》屯蒙法則

起火之法

以柔以默以靜

卯酉沐浴


第八章:採煉火候 點擊閱讀

外藥、大藥和聖胎

文火武火

進火採藥之法

玄關採藥

活子活午火候

大藥發生效驗


第九章:其他秘傳真訣點擊閱讀 

久坐必有禪

兩眼神光之運用

戒貪看外光

不惑於異景

人身緊要之處

集神於玄竅

丹田地步

上下丹田配合

動處煉性,爵處煉命

觀妙觀竅

集義生氣,虛無生陽

覺照之心

守中之旨

內動陽生

女功一則


第十章:結論 點擊閱讀

全功論述

丹經隱語破釋

邵子月窟天根詩解


自序


餘編撰本書畢,不禁私心竊慰,蓋以能將清代丹道大師黃元吉氏之養生學術介紹於讀者之前,而感幸甚焉!

 

黃元吉又名黃裳,身世不詳,僅知其原藉豐城,原為博學鴻儒,深究經史,兼精佛乘,曾遍遊名山勝地,卒獲異人傳授道門心法真訣,終而入道。清道、咸年間入蜀,在今之自貢市富順等地設帳授徒十有餘年,日夕講解老子《道德經》及傳統養生靜功,門人不下數千人,親撰《道德經註釋》一書,其門人又將其語錄篡集成冊,並經黃氏核正,成《育樂堂語錄》。此二書均於光緒年間刻印問世,民國初年由四川繼尼仙房重刊。後又有成都、鎮江、香港、泰國等版本。黃氏著作素為道家及氣功界人士所推崇,當代養生學大師陳攖寧氏曾推許黃氏二書為道門必讀之書。

 

建國以來,特別十年浩劫以後,黃氏著作在海內已極少流傳,黃元吉之名亦鮮為人知。但黃氏二書,可說是歷代丹經道書中論述性命雙修養生靜功之巨著,說理詳明,功法具體,融三教真傳於一爐,道前人所未道,一掃古來丹經枯滯玄奧、多用隱語秘辭之弊,而不時妙語如珠,引人入勝。台灣版《樂育堂語錄》蕭天石序評價黃氏著作雲:“雖為道藉,實可視為三教真傳之要典”,“言言通大道,字字值千金,且多洩千古來丹經之所未洩,指千古來道典之所未指”,“說理樸實而不奧,述義精深而易明,傳絕學,極盡簡單曉暢之能,盡人可解;談功夫,極盡條理暢達之妙,盡人可行”。黃氏門人也於《道德經註釋》序中說:“先生之注,句句在身心上立論,尤親切不浮,此正本清源之學,盡性立命之功,誠非他書所可比”。這些推崇之詞,並非過份。

 

餘編撰本書以改編《樂育堂語錄》為主,間中亦收入《道德經註釋》部分注文作為補充,並略加註釋。《語錄》一書因是黃氏隨時講學之記錄,內容不免雜亂重複,因此擇其精要,按原文所論題目分門別類加以整理,列為玄關一竅、玄牝之門、真意、明心見性、精氣神、坎離交媾與乾坤交媾、運轉河車、採煉火候等章。為免遺漏黃氏著作之精華,另立《其他秘傳真訣》一章,以收納之。最後闢《結論》一章,收入《道德經註釋》注文結尾時之全功論述及黃氏授徒解館時對門人所作結語,共成十章之數,文中大小題目均為編者所加。

 

本書之出版,將使讀者得窺黃氏原著之精華,使一代丹道宗師之著作重見於世,得以發揚光大。黃氏著作廣博精深,卻又明白易懂,包括與貫穿養生靜功各個領域,且極富實踐經驗之介紹,頗具特色,堪稱絕學,故以“養生靜功心法”名之。編者之註釋,不過結合本人粗淺之煉功體會及對黃氏著作之初步理解,略起畫龍點睛作用而已。其中錯誤在所難免,尚望海內外高賢指正。編者相信,學者如執此一冊,精研而勤習之,自考自證,亦不難登傳統養生靜功之堂奧!

(完)


第一章玄關一竅

 

一、迴光返照

(原文)

 孔德之容,即玄關竅也。古云:一孔玄關竅,乾坤共合成,中藏神氣穴,名為坎離精。又曰:"一孔玄關大道門,造鉛結丹此中存"。《契》曰:"此兩孔穴法,金氣亦相胥"。故道曰:玄牝之門。儒曰:道義之門。佛曰:不二法門。總之,皆孔之德器能容。天地人物咸生自個中,無非是空是道,非空非道,即空即道,空與道兩不相離,無空則無道,無道亦即無空。故曰:"惟道是從"。欲求道者,捨此空器,何所從哉!但空而無狀,即屬頑空,學者又從何處採藥而煉丹乎!必須虛也而含至實,無也而賅至有,方不為一偏之學。修行人但將萬緣放下,靜養片晌,觀照此竅,惚兮似無,恍兮若有,虛極靜篤之中,神機動焉,無象者有像。此離己之性光木火浮動之象,即微陽生時也。再以此神光偶動之機,合目光而下照,恍兮若有覺,惚兮若無知,其中之陽物動焉,此離光之初交於坎宮者。其時氣機微弱,無可採取,惟有二候採牟尼法,調度陰躋之氣,相會於氣穴之中。調度採取為一候,歸爐溫養為一候。依法行持,不片晌間,火入水底,水中生金,杳杳冥冥,不知其極,此神氣交而坎離之精生矣!然真精生時,身如壁立,意若寒灰,自然而然周身蘇軟快樂,四肢百體之精氣,盡歸於玄竅之內。其中大有信在,溶溶似冰泮,浩浩如潮生,非若前此之恍恍若有,惚惚似無,不可指名者也。此個真精,實為真一之精,非後天交感之精可比,亦即為天地人物發生之初,公共一點真精是矣,如冬至之陽,半夜之子。一歲一日之成功,雖不僅此,而氣機要皆自此發端,儼若千層台之始於累土,萬里行之始於足下,一般為天地人物生生之本。本原一差,末流何極?以故自古及今,舉凡修道之士皆不離此真氣之採,然後有生髮之象。遍閱眾物初生,無不同此一點真精成像而成形。我又何以知眾物之生有同然哉?以此空竅之中,真氣積累,久則玄關開而真精生焉。要之,恍是光之密,惚是幾之微,離中真陰,是為恍惚中之物,坎中真陽,是杳冥中之精。學者必知之真,而後行之至也。

 

此恍兮惚,是性光發越,故云有像。惚兮恍,是性光下照坎宮,而真陽發動,故云有物。窈冥之精,乃二五之精,故云甚真。欲得真精,須知真信。真信者,陰陽迭遠不失其候之調俟。其信之初至,的當不易,即行擒伏之功得矣。凡人修煉之初,必要恍惚杳冥,而後人欲淨盡.天理常存,凡息自停,真息乃見。此何以故?蓋人心太明,知覺易生,若到杳冥,知覺不起,即元性元命打成一片。此個恍惚杳冥,大為修士之要。學人當靜定之時,忽然偶生知覺,此時神氣凝聚,胎田渾然粹然,自亦不知其所之,此性命退還於無極之天也。雖然外有是理,而丹田中必有融和氣機,方為實據。由此一點融和,采之歸爐,封固溫養,自能發為真陽一氣。但行功到此,大有危機,惟有一心內守,了照當中,方能團聚為丹藥,可以長生不老。若生一他念,此個元氣即已雜後天而不純矣!若動一淫一思,此個氣機即馳於外,而真精從此洩漏矣!古人云:洩精一事,不必夫婦交媾,即此一念之動,真精也不守舍,如走丹。一般學人必心與氣合,息與神交,常在此腔子裡,久之自有無窮趣味生來。然而真難事也。沒能識透玄機,亦無難事,起初不過用提掇之功,不許這點真氣馳而在下,亦不許這個其氣分散六根門頭,總是一心皈命,五體投誠,久久自然精滿不思色矣!願學者保守元精,毫不滲漏,始因常行熟道,覺得不易,苟能一忍再忍,不許念頭稍動,三兩月間,外陽自收攝焉。外陽收攝,然後見身中元氣充足,而長生不老從此得矣!


[註釋]

 此為黃元吉氏《道德經註釋》書第二十一章註文。

 

老子原文為:"孔德之容,唯道是從。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像;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共名不去,以閱眾甫。吾何以知眾甫之狀哉!以此。"歷代氣功家認為,《道德經》此章為論述玄關竅開現象的權威之作。黃氏注文則頗得原文本旨,並有所發現,有所洩露。

 

孔德之容,孔為大,德為道之顯現與作用,容為樣態或空器。黃氏認為孔德之容即玄關竅之喻。

 

《周易參同契》雲:"此兩孔穴法,餘氣亦相胥"。歷代注家認為指坎與離、乾與坤、陰與陽、水與火或神與氣等之互相作用。

 

陰蹺,李時珍《奇經八脈考》附有張紫陽《八脈經》雲:"陰蹺脈在尾閭前,陰囊下,"則知即為會陰穴。張紫陽又曰:陰蹺一脈"上通泥丸,下透湧泉,俏能知此,使真氣聚散皆從此關竅,則天門常開,地戶永閉,尻脈周流於一身,貫通上下,和氣自然上朝,陽長陰消,水中火發,雪裡開花,所謂'天根月窟常來往,三十六宮都是春'。得之者身體輕健,容衰返壯,昏昏默默,如醉如痴,此其驗也。"

 

黃元吉氏將"孔德之容"(意為人道的空器)喻為玄關竅,即指在氣功態中我身至玄至妙機關猛然升啟,一陽初動,產出真精真氣的一種現象。這種現像是其氣積累到一定程度所引起的從無到有、由量到質的變化。這種現像在平時是看不到尋不著的,只有到竅開時才能感到,所謂"時至神知","感而遂通"。張紫陽在《金丹四百字》中談到玄關竅時說:"此竅非凡竅,乾坤共合成,名為神氣穴,內有坎離精。"黃氏引此作為玄關竅的定義。可知此竅由乾坤合成,乃神氣相交之地,生產坎離之精、形成先天真氣之所。亦即"產鉛結丹此中存",並非一般的凡竅可比。

 

欲得玄關竅開,必先實行迴光返照。下手之初,但將萬緣放下,靜養片晌,觀照下丹田。經一段時期鍛煉,便能使性光發越,在恍惚中眼前便從無象而有像,從一片黑暗而出現性光(又名離光、慧光)及幽深廣大之境。這就是老於說的"惚兮恍兮,其中有像。"蓋將眼前性光或離光合兩眼之神光返照下丹田,其光交於坎宮,於是調動陰蹺(會陰穴)之氣相會於下田,進而使神氣交合,坎離交媾,凡息停而真息現,出現玄關現象,玄關竅突然打開,產生真精真氣。這就是老子所說"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信者為何?即黃氏所說如丹田渾然粹然,四肢百體精氣溶溶,浩浩如潮生,周身蘇軟快樂等是。

 

黃氏氣功養生學所應用的主要竅位,上丹田為泥丸(在頭頂百會穴內),中丹田為繹官(在兩乳間膻中穴深入一寸三分處)下丹田為臍下一寸三分(實是臍內一寸三分)處,以及陰蹺(會陰穴)、山根(即祖竅,在面眼之間鼻樑上)等等。黃氏所云中黃宮、中宮、中黃正位、黃庭、坎宮、水府和氣穴等名稱,均指下丹田。黃氏對下田的定位,雖說指明是臍下一寸三分,但古人將針灸鋼人躺倒放置,臍下實是指臍內而言,而在氣功態中執行也不嚴格,主張觀照包括下田在內的心之下、腎之上的虛無窟子,還有內、外丹田之說,即觀照臍丹田離皮肉一寸三分之間。他還說:丹田"有其名卻無其實,然亦不可謂全無實也。以為虛也而萬化生於此,以為實也究竟尋不著一個物事出來。"因此,他認為觀照丹田不要死死執著,應"似在空中盤旋一般,然亦不可竟向空中馳逐也。"

 

黃氏一般只強調在下手興功時,運用兩眼神光匯合性光觀照下丹田。但性光的發越,實際上與觀照祖竅或存想山根有關,黃氏卻不言明,也不強調。但他認為,人身有離宮、坎戶和玄門、牝戶之分,實際上離宮、玄門均可代表兩眼之間的祖竅,坎戶和牝戶則可代表下田。他說:"自湧泉以至氣海(指下田)皆屬陽,則為坎;自泥丸以至玄關皆屬陰,陰則為離。黃氏在《樂育堂語錄》一書中對山根給予高度的評價。他說:山根是人身"緊要之處","是通精氣往來要道,人能存想山根則真氣自然復歸黃庭舊處。"又說:"古云:'山根是人初生命蒂'。吾人開督閉任,通氣往來,即是此竅。苟能存神於茲,自可長生不老,卻病延年。"由此可見,黃氏也是讚成存想山根、存神山根的。

 

世傳丹經道書中不乏下手興功時,存想山根的例子。《呂祖師先天虛無太一金華宗旨》一書功法下手時,就先著念於鼻端,然後存想山根。認為山根為人身之性戶,上達泥丸,下通下丹田,故須凝聚光於此處,由此而下注。《尹真人東華正脈皇極闔闢證道仙經》一書功法下手之初,更主張"窮想山根",以與元始祖氣相通。清代史從龍撰《道鄉集》一書認為,山根"乃下手收念之處,此竅乃後三關之門戶,坐時二目先守此竅,少時念止,即可由門戶而輕輕下沉海底,二目既至,神已隨之,片時不起妄念,自然心定調息。"(以上均引自拙編《中國古代氣功選注》一書)。

 

迴光返照兩眼之間的祖竅或存想山根,對陰虛陽亢或患有高血壓症的學者不宜,因陽氣會因此而上升,使病情加重。因有此弊端,黃氏著作中所言靠凝神用兩眼神光匯合性光下照丹田,不失為一穩妥之法。蓋此法亦可微微或適當地牽動祖竅,起一定程度的觀照作用,且並非意守祖竅,則對有高血壓及陰虛陽亢者無礙。

 

二、玄關現象

(原文)

學人下手之初,別無他術,惟一心端坐,萬念胥捐,垂簾觀照。心之下,腎之上,彷彿有個虛無窟子。神神相照,息息常歸,任其一往一來,但以神、氣兩者凝注中宮為主。不頃刻間,神、氣打成一片矣!於是聽其混混沌沌,不起一明覺心。久之恍恍惚惚,入於無何有之鄉焉。斯時也,不知神之入氣,氣之歸神,渾然一無人無我,何地何天景象,而又非昏瞶也。若使昏瞶,適成搞木死灰。修士於此,當滅動心,莫滅照心。惟是智而若愚,慧而不用,於無知無覺之際,忽然一覺而動,即太極開基。須知此一覺中,自自然然,不由感附,才是我本來真覺,道家謂之玄關妙竅,只在一呼一吸之間。其吸而入也,則為陰為靜為無;其呼而出也,則為陽為動為有。即此一息之微,亦有妙竅。人欲修成正覺,惟此一覺而動之時,有個實實在在、的的確確、無念慮、無渣滓、一個本來人在。故曰:天地有此一覺而生萬物,人身有此一覺而結金丹。


但此一覺,有如電光石火,當前則是,轉眼即非,所爭只毫釐間耳。學者務於平時審得清,臨機方把得住。古來大覺如來,亦無非此一覺積累而成也。修士興功不從有欲無欲,觀妙觀竅下手,又從何處以為本乎?雖然無與有、妙與竅,無非陰靜陽動,一氣判為二氣,二氣仍歸一氣而已矣!以其靜久而動,無中生有,名曰陽生活子時;以其動極復靜,有又還無,名曰復命歸根。要皆一太極所判之陰陽也。兩者雖有異名,而實同出-源。


太上(即老子)謂之玄。玄者深遠之謂也。學者欲得玄道,必靜之又靜,定而又定,其中渾無物事,是為無欲觀妙,此一玄也。及氣機一動,雖有知,卻不生一知見,雖有動,卻不存一動想,有-心無兩念,是為有欲觀竅,此又一玄也。至玄之又玄,實為歸根之所,非眾妙之門而何?所惜者凡人有此妙竅,不知直養,是以旋開族閉,不至耗盡而不已。至人於玄竅開時,一眼覷定,一手拿定,操存涵養,不使須臾或失,所以直造無上根源。


[註釋]


此段選自黃元吉《道德經註釋》第一章註文。虛無窟子,指入靜中心之下,腎之上包括下丹田在內所形成的一種化境。

 

中宮即中黃宮,此處指下田,亦指虛無窟子。

 

觀妙觀竅、眾妙之門,均引自《道德經》第一章。該章原文為:"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丹書多把"徼"解為"竅"。

 

黃氏在此介紹了其養生內功的入手程序及概要,首先揭示了玄關現象的重要作用。他在其著作中幾乎無處不談玄關。他認為,玄關一竅"是修士第一要務","除此一個玄關竅,餘無可進步也,""玄關竅可以了結千經萬典之義。"歷代丹經道書亦多論及玄關竅開之重要性,但令人修習養生內功,能知玄關作用者甚稀,得其訣竅真傳者更少,練功自難登堂入室。

 

玄關現象,此處所指在人身上並無定位,亦非指兩眼之間的山根,實是指氣功態中產生真氣(能量流)由量變到質變的一剎那間,亦即靜極而動從無到有的一剎那間。在這一剎那間,我體內真陽發生,古稱陽生活子時,亦稱太鬆開基,又稱真種產生,即我體內之最玄最妙機關開啟了,用俗話說,氣、得氣、得竅了!

 

玄關竅開,是迴光返照下丹田,做到神氣相交,坎離交媾,混混沌沌,憂惚杳冥,真息(胎息)綿綿,靜極而動,無中生有的一種現象。

 

黃氏把玄關竅開現像在人體的表現歸結為"一覺而動"四字,而且指出,掌握這"一覺而動"的時刻只在一息(一呼一吸)之間。一覺就是從無知無覺到猛然醒覺。動就是真陽之動而影響身體之動。古傳止念之法可作為入竅途徑。此法即排除種種雜念,只留正念,俄而此念頓息而後念未起之際,便是導致玄關竅開之時。

 

三、一覺而動

(原文)

夫玄關一竅,正陽生活子時。呂祖雲:"萬有無-臭,地下聽雷聲"。古仙雲:"忽然夜半一聲雷,萬戶千門次第開"。雷乎雷乎?神哉神哉!從此二說觀之,難道玄竅之好,真陽之動,色身中豈無真實憑信,而漫以雷聲喻之乎?張祖又云:"雷聲隱隱震虛空,電光灼處尋真種。"古來仙師個個俱以雷鳴比之者何哉?吾今直為指出,即爾入定之時,忽然神與氣交,直到真空地位,不黨睡著,鼻息齁齁,--覺而醒,此即是天地之根,人物之祖。吾身投胎奪舍,其來也即此攸忽杳冥忽焉驚醒之一念也。爾果於入定時,憑空一覺,即是我本來真面目,急忙以真意護持,切勿稍縱,如人乘千里驥,絕塵而奔,暫一經眼,便要認識,不可延遲,遲則無及矣。故曰以前不是,以後不是,露處只在-息,一息之後,不復見焉。爾等務要於靜定時,偶有鼻息齁齁,急忙起立,趁此清空一氣,收攝將來。如此坐一次,必有一次長益。果然不爽其時,不差其度,不待百日,基可得而築矣!此等要訣,古人但說玄關,未有如吾實實在在向人身中指出者。是知丹訣,關乎功德心性,不易語也。


[註釋]

黃氏於此直道出千古不傳之秘,指出玄關竅開在人身中的表現。


蓋靜定中神氣交合,混混沌沌,恍恍惚惚,不覺'睡著".實際上是似睡非睡,仍處於氣功態中,或有齁聲,或無齁聲,猛然一覺而醒,身體亦隨之一震。這個震動,乃靜極而動,正是古人以雷震喻玄關竅開之故,乃是因醒覺而動,又因體內真陽發生而動。此一覺而動,只在一息之間,我必須不失時機,以真意主宰之,凝神氣穴(或虛無窟子),待真陽大現,然後轉運河車(週天),採藥返爐,切不可在一覺之時妄想他事,以免精氣神有一絲半點滲漏。要做到這點,要有黃氏所說的把得住,拿得定,所謂提霧拿雲手段,即丹經所云:"時至神知","感而遂通"。

 

當鼻聲齁齁時,急忙起立,並非停止行功,而是振作精神,保持真意主宰,繼續行功。學者得此"一覺而動"之真訣,依法行持,倘常得玄關竅開之真景,功後必感頭清目爽,渾身輕快,下元充實,若有宿疾亦可漸消,功乃可大進。

 

(原文)

此一覺也,切不可輕視之。自此以後,覺而迷,迷而覺,總從覺一邊去。久之自然無覺,而無不覺。如此者,非所謂不神之神乎?你等莫視為難事,只是用一個覺字、靜字、常字,即可為正法眼矣?否則,靜而不覺,覺而不常,神有間斷,何時而後心定如止水,月印萬川而無波哉!亦不必深山枯兀靜坐也,只要我心一靜,自然了覺,常常如是,無論於兵萬馬營中,皆是清淨靈山也!總在各人自靜、自覺。自常,即可證無上菩提矣!


[註釋]


《大成捷要》一書有云:玄關竅開有一連二、三十次而後止。


曾頗疑其說。現黃氏所云:"覺而迷,迷而覺,總從覺一邊去",正合此意。有迷才有覺,不覺則不迷,靜極而動,動極而靜,循環無已。若能行持久之,習練成熟,使成有序化,則達到我心一靜自然了覺之境界,亦非難事。

 

四、玄關真際

(原文)

古云:"混沌一覺,即成仙種子。"洵非虛也。但要知此一覺,不是有心去尋,亦不是無心偶得。從混混沌沌中涵養既久,蘊蓄得深,靈機一觸,天籟自動,所謂前後際斷是。是即性光也,即正覺也,即無上正等正覺也,亦即本來人也。吾不先將神氣二者交會於虛無窟內,積習既久,神融氣暢,打成一片,兩不分開,安有突然而醒之一覺哉?此殆無心有心,有心無心,有如種火者然。始而一團熏蒸之氣凝聚於中,不見有火,而火自在此。猶混沌里內蘊知覺之神,迨積之久久,火力蓄足,忽然陽光發現,燒天灼地,有不可遏之機。而對火初不自知,而亦不自禁,是即知覺中仍還混沌之象,此喻最切。你等須從混沌中有如此之蘊蓄,使神光凝而不散,然後一覺始圓明洞達,無礙無欠,才是我一點靈光本來真面目。尤要知一覺之前,只是一段氤蘊,一覺之後,只有一段靈光獨運空中,並無半點念慮知覺夾入其中。莫道以外之事,就是我靈光一點,亦不自知也,惟適其天而已矣?

 

至人窮究造化妙義,識得生死根源於此混沌忽然有覺,立地把持,不許他放蕩無歸,但只一暈靈光洞照當空,惺惺常存,炯炯不昧。初不知有所覺,並不知有所照,更不知有所把持,斯為時至神知。由此日遠陽火,夜退陰符,包裹此太極無極之真諦,久久神充氣盛。

 

勿謂此一覺非我仙家根本,而別求妙術。蓋此時一覺,但見我身心內空洞了靈,無塵無翳,不啻精金良玉。故一覺之後,其樂陶陶不可名狀。是一念知覺,即一念之菩提;一刻晏息,即一刻之涅槃也。雖然混沌一覺,有真亦有偽,如今之人,昏迷一下,即以為混沌,知訊忽起,即以為一覺,此皆認賊作子,斷準有成,惟一無所有中,忽然天機發動, 清清朗朗,虛虛活活,莫方如篤(?)真混沌真覺,不然未有不以昏迷為混沌,以知識為一覺也。你等須知混沌非本,一覺非極,必XXX一覺中而有湛寂圓明、清虛玄朗之境,方得真妙,切勿以恍惚二字混過可也。


[註釋]

 

玄關竅開之機實即寓動於靜中。


我神氣初交,即有玄關竅開之萌芽在於其中,有如種火,一但神冥氣合,遂火勢燎原。但此用於人體之自然規律,-切按其自然行去,不得夾雜知覺意念,如此到一覺而動之時,才能圓明洞達,清清朗朗,活活潑潑,即黃氏所云:"方得真際"。

 

(原文)

塵情雜慮紛紛擾擾時,從中一覺而出,即是玄關。所謂回頭是岸。又曰:"彼岸非遙,迴光返照即是。"但恐於玄關末開之前,先加一番意思去尋度,於玄關既開之後,又加一番意思去守護,此念慮紛紛,猶天本無雲翳,雲翳一散即現太空妙景,而卻於雲翳已散之後,又復加一番煙塵,轉令清明廣大之天,因之而窄逼難容,昏暗莫辨矣!佛云:應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


此等玄機,總著不得一毫擬議,擬議即非。著不得半點思慮,思慮即錯。惟於玄關未開時,我只順其了照之意。於玄關既開後,我亦安其坐照之常。念若紛馳,我即收回,收回即是。神如昏罔,我即整頓,整頓即是。是如何之簡而捷、便而易乎?特患人於床上安床,動中尋動,靜裡求靜,就涉於穿鑿。而玄關分明在前,即又因宿天知慮遮蔽而不在矣!吾今示一要訣,任他思念紛紜莫可了卻,我能一覺而動即便掃除,此即玄關。足死人之修煉,只此覺照之心,亦如天宮赤日,常須光明洞照,一毫昏暗不得,昏暗即落污暗地獄。苟能撥開雲霧,青天白日明明在前,如生他想,即落凡夫窩臼。總之,無他玄妙,惟明心見性,乃修煉要訣。


[註釋]

 

行功時思慮著要得玄關,往往不得其開,且無一覺而動之境。


蓋因後天識神堵塞之故。一旦玄關竅開,一覺而動之後,我又思慮著如何守護,而非用一點靈光的真意主持,則玄關亦旅開旋閉,真精真氣隨之走洩,而前功盡廢。

 

五、玄關常在

(原文)

夫玄關一竅,是吾人煉道丹頭,勿區區於大靜中求。孔子曰:"我欲仁斯仁至矣!"若必待大定大靜然後才有,孔子又不如是便宜指點。可見學人修養時,忽然靜定,一無所知所覺,突起知覺之心,前無所思,後無所憶,幹乾淨淨,即乾元一氣之本來面目也。從此一念修持,採取烹煉,封固溫養,久久自成不測之仙。然而小定小靜亦見天心之來复,若人事匆匆,思慮萬端,事為煩擾,如葛之綠蔓,樹之引藤,愈起愈紛,愈紛愈亂,無有止息,為之奈何?但能一念迴光,一心了照,如酒醉之夫,迷睡路傍,忽地-碗涼水,從頭而噴去,猛然一驚而醒,始知昏昏迷迷,一場空夢,此即玄關竅也。


昔鶴鸛子示,真元心體實自玄關一竅尋來,動靜與俱,隨時皆有,但非感動無以覺耳。試有人呼子之名,子必應之,有此一應是誰?雖曰是口,然主宰其應者,是真元心體也。是一應間,直將真元心體憑空提出與人看,此真善於指點者也!是知知覺不起時,萬境皆滅,即呼即應,真元顯露,方知此心不與境俱滅。知覺紛起時,萬境皆生,一呼一應,真元剖露,方知此心不與境俱生。以此思之,知覺不起時,心自若也。知覺紛起時,心亦自若也,以其為虛而靈也,虛則有何生滅哉!總之,此竅只此息之頃,以前不是,以後不是,如人當悶寂之時,忽有人呼其名,猛然一應,即玄關矣!一應之後,陰陽判為兩儀,又非玄關也。玄關者,太極將兩分兩儀之時也。動不是,靜亦不是,其在靜極而動,動極而靜之間乎?所謂動靜無端,玄關亦無端,學者須善會之。



[註釋]

 

真元心體,清代鶴guan子著《唱道真言》雲:"一心端坐,洞然玄朗,無渣滓,無知識,即先天性體也。"又曰:"吾教子靜坐,一無知覺,忽有人呼子之名,子必躍然應之曰:在。這便是真元心體"。

 

玄關竅開,無論在大靜小靜中均可出現,但均有一覺而動之境。一呼一應者,只是藉以說明玄關竅開就是真元顯露而已。玄關竅開本是人體潛能,故曰隨時皆有,但非感動無以顯露。


(原文) 

玄關一竅隨時都在,只須一覺心了照之,主宰之,則玄關常在,而太強常凝矣!特患人不入於杳冥,無患玄關之不發見也。要知此個杳冥,不是空空可得,須從動極而靜,真意-到為造化,才能入於杳冥。及靜極而動,此時陰陽交媾,將判未判,未判欲判,恍恍惚惚中,忽覺真鉛發生,此即玄關現象,全賴元神為之主持。


吾見生迷於此個消息久矣,今將妙理一口吐出,俾生等知得玄關一竅無時不有,無在不然,但以神主之足矣!至於氣機之消長,且聽其盛衰,而主宰切不可因之有消長,此即是真正妙決。


[註釋]


氣功態中凡能入於杏冥,便有玄關竅開,故云玄關常在。


而要入於杏冥,則靠真意之作用。真意生於前念已去,後念未續之際,即"前後際斷",此時動極而靜,無知無覺,一旦一覺而動,乃靜極而動之初,因一動故,真意易失,失則一覺並非真覺,須得真意立即起而主宰之,方得玄關之妙。故其訣為不管氣機之消長,我真意不受其影響而始終主宰之。

 

六、玄關開後

(原文)

忽焉一覺而動,一驚而醒,猶亥末於初交半夜。是學者於此須凝神入氣穴。此個氣穴非有形有像,肉團子上是神氣合一之氣穴也。神氣聚則有形,神氣散則機息。學人坐到凡息停時, 口鼻之息似有似無,然後胎息始從下元發起,兀兀騰騰,氤氤氳氳,所謂一元兆象,大地回春,桃紅柳綠,遍滿山原,於此收回藥物,採入金鼎玉爐,煅之煉之, 大丹可成矣!雖然金鼎非真有鼎,玉爐非真有爐,亦無非神氣台一,凝聚於人身氣海之旁,即男子因精之所,女子系胞之地是。然亦不可死死執著此處烹煉也,不過以人身元氣,自一陽來复,神氣交會於此,歸根復命於此,烹煉神丹,採取歸來,亦離不得此。除此而外,則無修煉之處,若執著此處,未可以成神胎也,須知神氣團聚一區,恍惚若在此,又若不在此,方與虛無之丹相合。

 

玄竅初開,只見離宮元性,所以謂之性陽生。然此是神之偶動,非氣之真動,只可以神火慢慢溫養,聽其一上一下之氣機往來內運,蘊藏於中黃正位,此為守中一法,水火濟,坎離交之候;又謂前行短,二候採牟尼是。到得神火下照,那水見火自然化為一氣,氤氤氳氳,兀兀騰騰,此方是水底金生,古人云陽生活子時是,又曰命陽生。果有此氣機之動,不必蓬蓬勃勃充塞一身內外,即粗見氣機,果從神火下入水鄉,是為坎離交而產藥,亦是微陽初動,亦要勤勤採取,運動河車,棲息泥九,所謂補腦還精,長生之道在是矣!人欲長生,除此守中、河車二法,行持不輟,別無積精累氣之法焉。雖然,守中之火,只有溫溫鉛鼎,惟河車逆運,則有子午、卯酉,或文或武之別。誠能常常溫養,令我元神常棲於心,元氣常潛於身,雖欲死之,其將何以死之?以神氣交媾,常常不失也。


[註釋]

 

玄關竅開之時,我即以真意主宰,凝神氣穴,溫之養之,等待真陽大發,我再運行子午週天,此為守中、河車二法之運用,亦玄關竅開之後積精累氣不易之法。

 

清代李涵虛著《三車秘旨》一書,對玄關竅開之後功法另有真訣。李氏雲:"學人把初醒之心,陡地拔轉,移過下鵲橋(按在肛門至尾椎骨之間),即天罡前一位,誓願不傳之真訣也。此心名曰天地之心,又名妙心,又名元神,又名真意,又名玄關發見。移至尾閭,守而不離,霎時間真氣溫溫,從尾閭骨尖兩孔中透過腰脊,升至玉枕,鑽入泥丸。古仙雲:'夾脊雙關透頂門,修行路徑此為尊',即指此也。"李氏之法,實合守中、河車二法為一法行之,另闢蹊徑,簡而捷。


(第1章完)


第二章玄牝之門

 

一、何謂玄牝和玄牝之門

(原文)

太上示人,下手之功曰:"穀神不死。"何以為穀神?山穴曰谷,言其虛也。變動不拘曰神,言其靈也。不死,即惺惺不昧之謂也。人能直養此虛靈不昧之體以為丹頭,則修煉自易。然而無形無影,不可捉摸,必於有聲有色者而始得其端倪。古云:"要得穀神長不死,須從玄牝立根基。"何以謂之玄?玄即天也,何以謂之牝?牝即地也。天地合而玄牝出,玄牝出而闔闢成。其間一上一下,一往一來,旋循於虛無窟子,即玄牧之門也。孔子曰:"乾坤其易之門",不誠然乎?第此門也,陰陽往來之路,天地造化之鄉,人物發生之地,得之則生,失之則死。凡人順用之則為死戶,聖人顛倒之,則為生門。人欲煉丹,以成長生久視之道,捨此玄牝之門,別無徑也,非天地之根而何?修士垂簾觀照,渾沌無知時,死凡心也。忽焉一覺而動,生道心也。所謂靜則為元神,動則為真意,是其中胎息一動,不要死死執著丹田,必於不內不外之間,觀其升降往來,悠揚活潑,即得真正胎息矣!古人云:出玄入牝。是出,非我本來面目,入,亦非我本來面目,惟一出一入間,中含妙諦,即虛靈也。所謂真陰真陽,形而為真-之氣是也。大地之根豈外此哉?要之,穀神者太極之理,玄牝者陰陽之氣,其在先天理氣原是合一,其在後天理氣不可並言。修道人欲尋此妙竅,著不得一燥切心,起不得一忽略念,惟借空洞之玄牝,養虛靈之穀神,不即不離,勿志勿助,斯得之矣!故曰:"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穀神者,空谷之神,問之若答應焉,如響即不死也。其在人身,總一虛靈不昧之真。自人喪厥天良,穀神之汩沒者久矣!後之修士欲得穀神長存,虛靈不昧,以為金丹之本,從空際盤旋,無有把柄。惟從無欲觀妙、有欲觀竅下手,有無一立,妙竅齊開,而玄牝立焉。故曰:"此竅非凡竅,乾坤共合成,名為神氣穴,內有坎離精。"總要精、氣.神三者打成一片,方名得有無竅、生死門,否則為凡竅,而無先天一元真氣存乎其中。虛則落頑空,實則拘形跡,皆非虛靈不昧之體。惟此玄牝之門,不虛不實,即虛即實,真有不可名言者。靜則無形,動則有像。靜不足天地之根,動亦非人物之本。惟動靜交關處,乃是坎離顛倒之所,日月交光之鄉,真所謂天根地窟也。學人到得真玄真牝,一升一降,此間之氣凝而為性,發而為情,所以由虛極靜篤中生出法相來。其曰綿綿若存者,明調養必久而胎息乃能發動也。曰用之不勤者,言抽添有時,而符火不妄加減也。人能順天地自然之道,則金丹得矣!


[註釋]

 

以上為黃元吉氏《道德經註釋》第六章註文。此章老子原文為:"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之根。綿綿若存,用之不勤。"

 

張紫陽《金丹四百字自序》雲:"要知夫身中一竅,名曰玄牝。此竅者非心、非腎、非口、非鼻、非脾胃、非谷道、非膀胱、非丹田、非泥丸。能知此一竅,則冬至在此矣,藥物在此矣,火候在此矣,沐浴亦在此矣,脫體亦在此矣!夫此一竅,亦無邊旁,更無內外,刀神氣之根,虛無之谷,在身中求之,不可求於他也。此之一竅,不可以私意揣度,是必心傳口授"。古今氣功家對玄牝及玄牝之門說法不一,使人無所適從,而黃元音氏之說則較為合理。

 

玄关一窍,道家亦曰玄牝之门,此两者实同出而异名。但玄关窍开,一觉而动,真种产焉;玄牝之门开,真息生焉。两者角度实有不同。"谷神不死",意为虚灵,而虚灵必须玄牝以形之。玄即天,亦属乾、阳、离宫、神;牝即地,亦属坤、阴、坎户、气。直接了当地说,玄即两眼之间的玄关窍,牝即下丹田。故天地合而玄牝出,玄牝出而阖辟成,阖辟成而才有玄牝之门。

 

玄牝之門平時並無定位,但在氣功態中可於人身求之,即虛極靜篤、混沌無知時,凡息停而真息現,其息與真氣於虛無窟子中一上一下、一往一來盤旋,悠揚活潑,虛靈不昧,此即玄牝之門。

 

老子說:"玄牝之門,是謂天地之根。"天地之根亦即人身之根。蓋出玄入牝,非虛靈不能形成玄牝之門,非有玄牝之門,不能出現真正的胎息,非有真胎息不能形成真一之氣。故曰人身之根。

 

何以得出玄入牝之間之虛靈?觀照下田切忌死死執著,要不即不離,勿忘勿助,則可得之。

 

二、玄牝之門現象

(原文)

古云:"凝神於虛,合氣於漠。"此個虛無窟子,古人謂不在身中,又卻離不得身中,此即太上所謂"穀神不死,是謂玄牝。"此個玄牝門,不先修煉則不見象。必要呼吸息斷,元息始行,久久溫養,則玄牝出入,外接天根,內接地軸,綿綿密密,於臍腹之間一竅開時,而周身毛竅無處不開,此即謂胎息。即赤子未離母腹,與母同呼吸之氣一般。生能會得此竅,較從前煉口鼻之氣大有不同。生自今後須從口鼻之氣微微收斂,斂而至於氣息若無,然後玄牝門開,元息見焉。此點元息即人生之本能,從此採取,庶得真精真氣真神。

 

古云:"玄牝之門世罕知,休將口鼻妄施為。饒君吐納經千裁,爭得金鳥搦兔兒。"是知玄牝之門,非如今之時師、傳人以出氣為玄,入氣為牝之謂也。又非在離宮在坎官水火二氣之謂也,蓋在有無之間,不內不外之地,父形媾精時一點靈光墮入胞胎內,是為玄牝之的旨。爾學人細心自辨。若說是出玄入收,是渾渾淪淪,毫無踪跡,又墮於頑空。在他初學之徒,吾亦不過於形色間指出一個實跡,若諸子工夫已有進步,可以抉破其微。吾聞昔人云:"念有一毫之不止,息不能定;息有一毫之未定,命非我有。"是知玄牝者,從有息以煉至無息,至於大定大靜之候,然後見其真也。近日用功,雖氣息能調,然未歸於虛極靜篤,則玄牝之門猶不能現象。惟於日夜之際,不論有事無事,處變處常,時時以神光直注下田,將神氣二者收斂於玄關一竅之中,始則一呼一吸,猶覺粗壯,久則覺其微細,則少靜矣!又久則覺其若有無,則更定矣!迨至氣息純返於神,全無氣息之可窺,斯時方為大定大靜,煉丹則有藥可採。此可悟玄牝之門,此可見生身受氣之初,是即真正玄牝之消息。以之修煉,可以得藥成丹也。不然有一息之未止,則神隨氣動,氣與神遷,有何玄牝之可言!不知定息靜神,從有思有慮之神氣上用功,莫說丹不能成,即藥亦不可得。莫說命不我立,即病辦難除。此玄牝所以為煉丹之本也。


[註釋]

 

令人習練養生靜功,多煉口鼻之氣,能得玄牝之門,把外呼吸自自然然變為內呼吸者少矣!行功如不得玄牝之門,實未進入氣功之門。

 

玄牝之門現象,亦即胎息之景。虛極靜篤中,口鼻呼吸漸漸收斂,由粗而細而若無,而臍腹內則真息綿綿,在下田一起一伏,一升一降,氤氤氳氳,神融氣暢,周身蘇軟如綿,美快無比,並恍覺一股清涼之氣上升於泥丸內,周身毛竅齊開,耳、目、口鼻亦放光明。此正是玄牝之門現象,往往隨之恍惚杳冥中一覺而動,續見玄關竅開。

 

三、出玄入牝之處

(原文) 

《易》曰:"天地氤氳,萬物化醇。"這個氤氳之氣在人身中即是停內火外符,渾然不動任氣息之流行。在功夫純熟者,斯時全不用意。若未到此境,覺照之心不可忘也。若或忘之,又恐不知不覺一念起一念滅,轉轉生生將一個本來物事競為此生滅之心而泊沒焉。古佛云:"了知起處,便知滅處。"如此存養久久而見起滅之始,又久久而見未有念之始,斯得之矣!至於黃庭之說,在不有不無,不內不外,又在色身中,又不在色身中。此個妙竅到底在何處:古所謂"凝神於虛,合氣於漠"是也。夫"凝神於虛,合氣於漠"亦猶是在丹田中,但眼光不死死向內而觀耳,神氣不死死入內而團耳,惟凝神於臍下離色身肉皮不遠,此即不內不外之說也。以意凝照於此,但覺口鼻呼吸之氣一停,而丹田之氣滾滾轆轆,在於內外兩相交結之處紐成一團,直見氤氤氳氳、渾渾淪淪、悠揚活潑之機,一出一入真與天之元氣兩相通於無間,生精生氣生神即在此處,與天相隔不遠,此即合氣於漠之說也。昔人謂之元氣胎息,真人之息以踵者,非此而何?

 

吾示臍輪之氣與外來之天氣相接,不內不外氤氳混合打成一片,即是返還於受氣之初而與母氣相連之時,即是胎息也。所謂真人之息以踵者,蓋以真人之息藏之深深、達之**、視不見、聽不聞、搏不得、深而又密、如氣之極於腳底是也。彼口鼻之氣非不可用,但當順其自然,不可專以此氣為進退出入。若第用此氣而不知凝神於臍下一寸三分之地尋出這個虛無窟子,以納天氣於無窮,終嫌清濁相間難以成丹。昔人云,天以一元之氣生人,此氣非口非鼻非知覺運動之靈可比。又云:"玄牝之門世罕知,體將口鼻妄施為,饒君吐納經千載,怎得金鳥搦兔兒。"即此數語觀之,明明道出玄入牝,實在臍下丹田離肉一寸三分之間氤氤氳氳凝成一片者是。學人無論茶時飯時、言語應酬肘,微微用一點意思凝神於虛無穴中,自然合氣於漠,直見真氣調動有不可名言之妙。然於此調息則知覺不入於內,而坎水自然澄清。此歷代不傳之秘,吾今一口吐出,後之學者勿視為見文而忽之也。


[註釋]

 

黃元吉氏於此又直道出歷代不傳之秘,即"凝神於虛,合氣於漠"的具體功法及出玄入牝所在之處。

 

"凝神於虛,合氣於漠",虛即虛無漠即淡漠。我凝神用性光合兩眼神光下照於臍下丹田,卻又不死死向內而觀,而是觀照下田離皮肉一寸三分之間,即是凝神於虛無之意。這樣,使丹田之氣與外來天氣更易相接,兩相混合,打成一片,氤氤氳氳,此即合氣於漠之意。

 

此一功法符合黃氏觀照下田於不內不外處,不要大過執著之說,也符合返還胎兒於母體時其臍輪與母之臍輪相接,得以行內呼吸之論。因此,此一功法更易產生胎息,更易調動真氣。世有各種觀照丹田之法,黃氏此法較為靈活,效果亦好,且可以結合生活,隨時行之。

 

黃氏認為,出玄入牝亦即玄牝之門,實在臍丹田離肉一寸三分之間氤氤氳氳之氣凝成一片之處,此論為前人所未說,而黃氏直洩之。

 

四、玄牝相交

(原文)

吾前言玄牝之門,其實玄即離門,牝即坎戶。惟將離中真陰下降坎宮,真陽上升,兩兩相會於中黃正位,久久凝成一氣,則離之中自噴玉蕊,坎之中自吐金英。玉蕊金英,亦非實有其物,不過言坎離交媾,身心兩泰,眼中有智珠之光,內心有無窮之趣,如金玉之清潤縝密,無可測其罅漏者。然非以外之呼吸時時調停,周遍溫養,則內之神氣難以交合。古云:"玄黃若也無交媾,怎得陽從坎戶飛。"是知天地無功,以日月為功。人身無用,以水火為用。天地無日月,天地一死物而已。人身無水火,人身一屍殼而已。日月者,天地之精神。水火者,人身之元氣。惟能交會於中,則內之元氣假外之呼吸以為收斂。始而覺其各別,久則會萃一團,而真陽自此生矣!倘陰陽不交,則氤氳元氣不合,而欲陽之生也其得乎?可笑世之凡夫,以全未鍛煉之神氣,突然打坐,忽見外陽勃舉,便以為陽生藥產,豈知此是後天之知覺為之。凡火激之而動者,何可入藥?生須知真陽之動,不止一個精生,氣與神皆有焉。必須澄神汰慮,寡欲清心,將口鼻之呼吸一齊屏息,然後真息見焉,胎息生焉,元神出焉。由此再加進火,退符、沐浴、溫養之功法,自有先天一點真陽發生,靈光現象,以之為藥,可以驅除一身之邪私。以之為丹,可以成就如來之法相。古云:"勿助勿忘妙呼吸,須從此處用功夫。調停一氣生胎息,始向中間設鼎爐。"是知安爐立鼎以鍛煉真藥,未到凡息停而胎息見之時,則空安爐鼎,枉用火符,終不能成丹。即說有丹,亦幻丹矣?不但無以通靈,以之卻病延年,亦有不能者。總之玄牝相交,元黃相會,無非掃盡陰氣,獨露陽光,有如青天白日,方是坎離交,真陽現。有一毫昏怠之心,則陰氣未消;有一點散亂之心,則陽神未老,猶不可謂為陽純。


[註釋]

 

玄牝相交,實即出玄入牝。黃元吉氏將玄牝相交解釋為坎離交媾、水火為用、神氣交台,揭示了對玄牝解釋之千古之謎,使學者更容易理解。

 

雖然,玄牝相交而至玄牝之門顯像,在於使有息煉到無息,即使外呼吸之凡息轉化為內呼吸之真息,返回人之未生在胞胎內的內呼吸狀態,但外呼吸之作用,卻不容否認。蓋只有調劑外呼吸,才能促進玄牝相交,亦即坎離交媾,故有所謂調息之舉。此理漢代崔希範《入藥鏡》說得最精闢。他說:"先天炁,無天炁,得之者,常似醉。"非有後天之呼吸不能助先天之真息出現。若得胎息出現,玄牧之門露象,即覺丹田火暖,美在其中,暢於四肢,如痴如醉。而此又是真陽產生之際,安爐設鼎之時。

 

五、調息與聽息

(原文)

修炼第一要调得外呼吸均匀,无过不及,一任出玄入牝,如如自如,可开则开,可闭则闭。为粗为细,略加收敛调协之意足矣,切勿气粗而按之至细,气浮而按之使敛,致令有形凡火烧灼一身精血可也。生须认真此火,或文或武,或沐浴,或温养。虽火有不同,断无不是先天神火,而由后天凡息一出一入,往来迭运,而可以成丹也,故曰:"调息须调真息息,炼神须炼不神神。"无息之息,方是真息。不神之神,斯为主神。学者凋息凝神之际,务要寻得真息,认得真神,斯可浑合为一。否则,有形之息,皆凡火也。真火生神,凡火伤身。真神可作主张,凡神骚扰不宁。何谓真息?即丹田中悠悠扬扬,旋转不已者是。何谓真神?即无思无虑之中,忽焉而有知觉,此为真神。修炼家欲采元气以化凡精,欲升真铅以制阴汞,使之返还乾性,仍成不思不虑之元神,非采先天元息不能。


夫元息在丹田,若有若無,不寒不暖,如火種者然,外不見有焰,內不知有火,只覺暖氣融融,熏蒸在抱。斯無形之神火,自然變化無窮,神妙莫測。否則有形之火,氣勢炎炎,未有不忽焉而起,忽焉而滅,其為身心性命之害,不可勝言。修行人以無形之真火為用,而外面呼吸有形之火,非謂全法不用,不過如鐵匠之風扇吹噓在外,周圍包裹,以衛中間神息而已。吾恐諸子未明用火之道,故將呼吸有形之凡火,與先天無形之真火,相提並論,庶以免妄採妄煉。然外邊呼吸凡火,與丹田中悠揚活潑神火,未必劃然二物,猶燭照之火,乃後天之火,丹田外之呼吸是也。燭未燃時,泊中亦自有火,此即先天之神火,未經燃點者。採此神火,可以千萬年不朽。若採凡火,頃刻而即消滅,此可觀其微矣!願諸子閒時打坐,用此有形之火,祛逐一身風寒暑濕;復用此無形之火,煅煉此身之渣滓陰霾,而金丹可成矣!


[註釋]

 

調息實即調節火候。調息之義在於尋得真息。學者行功時外呼吸之逐漸收斂而至於無,乃出於自然而然,不應強加按壓。若強行按壓,反窒其氣息,亂其氣機,欲求真息而不可得。真息之來,決定於虛極靜篤,心息相依,有如水到渠成。

 

原文) 

近時修養一事,坐下存神入聽,務將萬緣放下,然後垂簾塞兌,迴光返照於玄關一竅之中。始而神或不凝,息或有粗,不妨以數息之武火,微微的一其志,定其神,如是片晌,神凝息定,然後將心神放開,不死死觀照虛無一竅,惟存心於聽息。此個聽字,大有法機。《莊子》雲;"一其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要知此氣,不是口鼻之氣,不是腎間動氣,更不是心中靈氣。此氣乃空中虛無元氣,生天生地,生人生物者此也。惟能存心於虛無一氣,此心此神,即與太和元氣相往還,所謂神氣合一,烹煉而成丹也。若著凡息,還不是神與凡息相交,又何以成丹哉?經云:"不神之神,真神也。無息之息,真息也。"我須於混沌中落出先天一點意,以之翕聚元氣,是元神與元氣相交,而大道可成。苟有粗息,我即輕輕微微將此凡息收斂至靜,到凡息已停,不問他元氣動否,而元氣自白在個中矣!我當凝神以正,抱意以聽,此亦陰陽交媾之一端也。況乎下手之時,口鼻眼目之竅皆能固閉,獨有這個耳竅尚未盡閉,我一心以聽,即耳竅常閉,而眾竅無音矣!此個聽法,乃第一修煉良法。如此久聽,自然真陽自生,而玄牝現象矣!

 

學人欲歸根復命,惟將此心放下,輕輕微微以聽氣息之往來。若氣太粗浮,則神亦耗散,而不得返還本竅,為我身之主宰。若聽其氣息似有似無,則凡息將停,胎息將現,而本心亦可得見矣。古人謂心易走作,以氣純之是矣!苟不知聽息以收心習氣,則神難凝,息難調,而心息亦終難相依。此聽息一法,正凝神調息之妙訣也。果能以神入氣,煉息歸神,則清氣自升,濁氣自降,而一身天地自然清寧。得到天清地寧之候,瞥見清空一氣,日回環於一身上下內外之間,而非第胎息發現已也。尤要知此個胎息,非等尋常,是父母未生前一點元氣,父母既生後一段真靈,性得之而有體,心得之而有用,在天為樞,在地為軸,在人為歸根復命之原。人欲希賢希聖希天,捨此胎息,無以為造作之地也。諸子近來用功,惟將心神了照不內不外之際,虛心以聽氣息之往來,庶幾神依息而立,氣得神而融,末生前一團胎息,可得而識矣!由是言之,此個胎息,誠修煉之要務也,夫豈易得者哉?古云"入定功夫在止觀。"何以止?止於臍下丹田。何以觀?現於虛無法像。如此則心神自定,慧光日生,以之常常了照於不睹不聞、無聲無臭之地,而胎息常在個中矣!若但粗定其息,未入大定,此謂胎息自動,則失之遠矣!人到胎息真動,一身蘇軟如綿,美快無比,真息衝融,流行於一身上下,油然而上騰,勃然而下降,其氣息熏蒸,有如春暖天氣,熟睡方醒,其四肢之快暢真有難以名言者。到此地位,清氣上升於泥丸宮內,恍覺一股清靈之氣直衝玄竅,耳目口鼻亦覺大放光明,回不同於凡時也。他如凡息初停,胎息亦不無動機,總不若此大定大靜之為自得耳。吾昨教棲神泥丸,只須以一點神光默朝上宮,不可太為著意,著意則動後天濁氣,猶天本清明,忽然陰雲四塞,則清者不清矣!


[註釋]

 

《莊子》第四篇《人世間》載有著名的莊子聽息法,其文為:"顏回曰:'敢問心齋。'仲尼曰:'若一志,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耳止於聽,心止於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黃元吉氏所述聽息法,即據《莊子》此文。

 

又止觀法門,為佛家功夫。

 

歷代注家對《莊子》所載聽息法"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的'氣"字,多解釋為心的某種狀態,如空明靈覺境界的心等,惟黃元吉氏則認為此"氣"乃空中虛無元氣,"聽之以氣"即存心於虛無元氣以聽之,則能神氣合一,促進陰陽交媾。

 

至於止觀法門的運用,黃氏亦有新念。

 

六、胎息與元氣

(原文)

元氣與胎息雖二,而實一也。若無先天元氣,則後天之凡息無以生。無後天凡息,則先天之元氣無由寄。欲招先天元氣伏養於身中,必凝其神,調其息,迨至後天息平,先天胎息見,似有似無之內,先天元氣寓焉。久之,息頓滅,先天胎息自在個中,一往一來,陰陽造化充滿於一身內外,有不知其何自而起,何由而止者。人能於此直養無害,則跳出乾坤之外,包羅口月之中,較諸天地為尤大也。此豈別有法哉,要不外-神光之朗照,調後天呼吸引起先天胎息,而元神元氣自寓個中,為我身之主也。


是知凡息一停,胎息自動,而生死由我矣!生等須知胎息之用,有勉強、自然之分,為文為武之用,而其要緊者,惟在萬緣皆空,一塵不染,如如自如,朗朗常明,我惟以元神化為真意主宰之而運用之,毋令一念游移不覺,一息昏怠不明,常惺惺天、活潑潑地如太陽之往來無停,日夜不息,而光之所照,無一處有遺,無一刻不在也。如此久久,胎息常住於金鼎之中,不從口鼻出入,亦無明暗起滅,一息如斯,始而結成刀圭妙藥,漸而凝成玄黃至寶,終則大而化,化而神。要不外以神為胎之主,以氣為胎之輔,以息助胎之成。人能凝神調息,注意規中,呼吸綿綿,不徐不疾,神與氣兩相抱合,凝於丹田之中,即爐鼎安立矣!及至胎息和平,神凝氣聚,即陰陽持平,二八平分,正宜採取元陽真氣,以收回玄宮。


[註釋]

 

欲得元陽真氣以烹煉,非經胎息不可。"玄牝之門,是謂天地之根",其理在此。

 

(第2章完)


第三章真意


一、何謂真意

(原文)

老子曰:"道生一"。道何有哉?虛而已矣!然至虛之中一氣萌動,天地生焉。故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也。無極之先,混混沌沌,祗是一虛,及動化為陽,靜化為陰,即易有太極是生兩儀,是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也。其在人身,即微茫之中一覺而動,乾坤闔闢,氣機往來,靜而凝聚者為陰、為精,動而流行者為陽、為氣,若無真意主之,則陰陽散亂,無由生人而成道。可見陰陽二氣之間,甚賴元神、真意主持其際,所謂二生三也。由是一陰一陽,一動一靜,氣化流行主宰,故而萬物生生不窮矣,所謂三生萬物也。


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陰陽若無沖氣,則中無主而神不寧。物之生也猶且不能,況修道乎?


《悟真篇》雲:"道自虛無生一氣,便從一氣產陰陽,陰陽自是成三休,三體重生萬物昌"。此即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之謂。修行人打坐之初,必先寂滅情緣,掃除雜妄,至虛至靜,不異癡愚,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此鴻蒙末判之氣象,所謂道也,忽焉一覺而動,杳冥衝醒,我於此一動之後,只覺萬家咸空,一靈獨運,抱元守一,或云真意,或云正念,或云如來正等正覺。此時只一心無兩念焉。


[註釋]


此為黃元吉氏《道德經註釋》第四十二章部分注文。此章老子原文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之句。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句,見老於《道德經》第二十五章。


"萬象咸空,-靈獨運",這是黃氏描述練功中運用真意的狀態。"一靈"就是真意,就是眼前性光與真意融合為一之景。


古人說,真意就是元神,又稱為"虛無中的正覺"。入手練功就要練出真意,用它來主宰氣功中動靜的狀態。練功者垂簾閉目,於雜念紛紜中忽然顯露出一個制止雜念的"念頭",此時即雜念已去,後念未續之際,這忽的一覺,就是真意。這一覺有如電光石火,亦如奔馬馳過眼前,當前即是,轉眼即非,所差只是毫釐間事;這一覺來得自自然然,不由感附。練功者要立刻不失時機地捕捉住它,保之育之。如此神與氣合,氣依神行,無中生有,氣機由微而著,就是陽生活子時,就是玄關竅開。另一種尋找真意的辦法是守一,如意守丹田,當守到一定程度,神氣交合,真意也會忽然呈現,同樣猛然一覺而動。


真意乃沖氣,即太和一氣所化,用於調和陰陽,實際上無論採取,烹煉、交媾等,無不賴真意主持之。


气功入静状态所以成为区别于人体睡眠态和清醒态的第三态,就因为有真意存在,使这种入静成为非醒非睡的状态。古人称之为"无知有知,有觉无觉"。此种状态又非昏瞶,若是昏瞶则成稿木死灰。所以黄元吉说:"当灭动心,莫灭照心"。"动心"即杂念,"照心"即真意观照。


二、戊己成圭

(原文)

動極而靜之際,忽來真意以主持之,此意屬陰,謂之己土。少焉恍恍惚惚,陽陽交媾,大入杳冥之境,似夢非夢,似醒非醒,於此定靜之中,忽覺一縷熱氣混混續續,氣暢神融,兩兩交會於黃庭之間,將判未判,未判忽判,此即真鉛現象,心花發露,暖氣融融,元神躍躍,不由感觸,自然發生,斯乃玄關兆象,太極開基也。斯時惟用一點真心發真意以收攝之,此意屬陽,為戊土。


其實一意不過以動靜之基分為戊已之土而已。蓋玄牝未開,混沌之中有此真意為主,即無欲妙之意,謂之陰土。及玄牝開而真機現,即有欲以觀其竅,謂之陽土。


一為無名天地之始,一為有名萬物之母,生天生地,生人生物,皆此一點真意為之貫注。修行人能以真意主宰運行,庶不至感而有思,動而他馳,所謂天關由我,地軸由心,宇宙在乎身,萬化生於心,皆此時之靈覺為之遠用而主持也。故曰:略先一意則真機未現,采之無益;略後一息,則凡念已起,采之又多夾雜,不堪為我煉丹大藥。


此須有大智慧大力量,方能於此一息中,認得清,把得定。雖然此個玄關,始而其氣柔脆,只覺微有熱意從下元起,久則踴躍周身似有不可遏抑之勢。學人須於至微處辨得明白,以我真意主持,毫不分散,久之氣機大有力量,一任兀兀騰騰,隨其所至,不加一意,不參-見,斯得之耳。到得氣機壯旺,一靜即天機發動,迅速如雷,雖一切喧嘩之鄉不能禁止,總要有靈覺之心為之主持,乃無差也已。


[註釋]


古人把練出真意叫做"練已",己者指意中真土,又分為已土與戊土,已土管靜態,戊土管動態,兩土合而成圭,即藥物,即先天真氣。氣功態中不外動靜循環,真意既主持靜態,又主持動態,則知真意實主持氣功態的全過程。


真意像-個開關,練功者能打開它,就能達到虛極靜篤,得到玄關竅開和陽生活子時。古人認為練功時間於半夜子時(即夜間十一時至一時)最有效應,固兵時太陽正在北方,而人身之氣到達尾閭關,與天地相應,乃天人合發盜取陰陽之機。但除了這個正子時,還有活予時,即古人說的"十二時中均有子"和"欲求大藥為丹本,須認身中活子時",亦即《入藥鏡》中所說:"一日內,十二時,意所到,皆可為。"


也就是說,一日內二十四小時的任何時到,練功者只要隨時能打開真意這個開關,那就是活子時,練功可以獲得和正子時一樣的效果。所以,練功者要學會隨時能打開真意開關,使之有存化、習慣化,這樣就能把練功和日常生活結合起來,行、住、坐、臥之間均能練功。達到這樣境界,即古人說的:"真土之生,雖輿中馬上一切喧咀鬧之地不能禁止"。


三、真意用法

(原文)

學道之要,惟以真意為主。所謂真土擒真鉛,以真鉛制真汞,三家合一,兩性交歡,斯道在是矣!然用意之法有二:一為動時之意;一為靜時之意。丹書所謂外黃婆者,通家之和好,故無位而動。若不知動以採藥,先天元氣如何招攝得回來?此動中之用意也。內黃婆者,傳一時之音信,故有位而靜。苟不知靜以煉丹,先天元氣又如何凝結成胎?此靜中之用意也。


每靜坐一次,管他杳冥不杳冥,總將我元神發為真意以為之主;即至杳冥久久,真陽發生,我亦以元神主宰之而變化之,此外不參一見,不加一意,方是上上乘修煉之道。


[註釋〕


古云:"真意為媒妁",《悟真篇》中說:"本因戊己為媒妁,遂使夫妻鎮日歡。"戊己即真意的代號,亦名黃婆。


夫妻即坎離、神氣的代號。真意作為媒妁或黃婆,主宰和指揮著練功的整個過程,須動者動而應之,須靜者靜而應之。若無真意,則墮於頑空。

四、真意與真覺


(原文)

須知覺與意皆二而一者也,不過以無心無意,偶爾有知,謂之真覺。這一覺之後,我必加意用心調停蘊蓄於其間,則為真意。然意發而心仍無有物,始為真意,與我先天一點真覺不甚相遠。所以,無心忽覺為真覺,一心內守為真意,其實皆一覺而己,一意而己。


學人欲採藥煉丹,除此一覺則無本,除此一意則無用。無本無用,而欲成功則難矣!故古云,遊思雜念非真意也。從一覺之後,只一心無兩念,如走路人從一條大路而行,並不旁趨別徑,即真意也。莫說此時離不得真意,即後來丹成道備,要皆此真意為之作用也。


[註釋〕


黃氏書中談及真意與真覺之處甚多,兩者極易混淆。真意與真覺原相去不遠,故有二而一之說。若區別之,則真覺為本,真意為用。若無真意則真覺難出;既出真覺,又須真意護持。


五、真意與真息、真氣

(原文)

真意者煉丹交合之神,真息者煉丹交合之具,要皆以神氣二者合而為一而已矣!第無真息,則真氣不能自升自降,會合溫養結成玄珠。既得真息,若無真意為之號令攝持嚴密,則真息亦不能往來進退,如如自如。故曰:真意者煉丹之要。然真意不得真正元神,則真意從何而始?惟於玄關竅開之初,認取這點真意,於是返而持之,斯得之矣!況元神所流露即是真意,即是一善,亦即得一而萬事畢之道。學人認得分明,大丹之本立矣!昔邱祖雲:"息有一毫之未定,命非已有"。吾示學人欲求長生,先須伏氣,然伏有二義:一是伏藏此氣歸於中宮,如如不動;一是管攝嚴密降伏後天凡息,不許內外呼吸出入動搖吾固有之神氣。


吾前云:"萬象咸空,一靈獨照",此為真意。又曰:一覺而動,一陽發生,是為元氣。採藥煉丹不過煉此性命二者。若無真意,性將何依?若無真氣,命何由修?以真意採真氣,兩者渾化為一,即返於太極之初,斯謂之丹。故無為之中又要有作有為,無知之內又要有知有覺,方不墮空不著有,迨至功力彌深,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久之空色兩忘,渾然物化,斯與道大適矣!


[註釋]


細味之,真意與真息、真氣之關係,實即神與氣之關係而已。


真意乃元神所化,若無真息,則口鼻之氣必擾我元神;若無真意,則真氣又何由採,神氣又何由合?舉-反三,可知三者關係之密切。

 

(第3章完)

第四章明心見性


一、明心見性真諦

(原文)

性本虛也,一旦清淨自如,即見性矣!心本靈也,一旦光明覺照,洞達無礙,即明心矣!於此心明性見之後,著不得一毫思議想像,惟有順其天然自然而已矣!


吾示明心見性之真諦。夫先天之心即性,先天之性即虛無元氣,要之一虛而已矣!人自有生後,氣質之拘,情慾之蔽,恩愛之纏,此心之不虛者久矣!氣為心使,精為神役,馳逐妄遊,消耗殆盡,此學人下手興功,所以貴凝神調息也。蓋神不凝則散,散則遊思妄想迭出,安能團聚一區以為煉丹主帥?惟能凝則一,一則虛,我心之虛,即本來天賦之性。外來太空之虛,即未生虛無之性。息不調則放,放則內而臟腑,外而肌膚,無非一團躁急之氣運行,欲其凝聚一團而為我造命之本,蓋亦難矣!惟能調則平,乎則和。我身之和,即我生以後受天地之命。太和一氣,即未生以前懸於天地之命。此即真性真命,與天地人物合而不分之性命。生等欲復命歸根,以臻神化之域,亦無他修,只是凝神令靜,調息令勻,勿忘勿助,不疾不徐,使心神氣息皆入於虛極靜篤而已矣。但非造作之虛,乃自然之虛,故天地鬼神人物同一源也。然亦非虛而無實也。惟我之神既虛,則天地清和之氣自然相投,人之所以參天地贊化育,變化無窮,神妙莫測者,即此神息之虛,得感清空之虛之氣入來,此虛中所以有實也。久久凝聚,自然身心內外,有剛健中正純粹以精之景。如此見性,方是真性發見。心何以明?惟虛則靈,靈則明,明則眾理俱備,萬事兼賅,未動則浩浩蕩盪,無知無識,所謂內想不出,外想不入,但覺光明洞達,一理中涵,萬象咸包,斯得之矣!及觸物而動,隨感而通,遇圓則圓,隨方則方,活潑不拘,似遊龍之莫測。又云:"靜則為元神,動則為真意"。神與意一也,不過動靜之分焉耳。又聞古云:"心無性無主,性無心無依" 心所以載性,性所以統心,是知心之高明廣大,神妙無窮者,即性之量也。明得這個真心,即明性矣!但此性未在人身,盤旋清空為元氣,既落人身為元神,要皆虛而不有。學者下手之初,必要先將此心放得活活潑潑,托諸於穆之天,遊於太虛之表,始能內伏一身之鉛汞,外盜天地之元陽,久之神自凝而息自調,只覺丹田一點神息,渾浩流轉,似有如無。我於此守之照之,有如貓之捕鼠,鷹之逢兔,一心顧提(左言右是),不許外遊,自然外感內應,覺天地之元氣流行於一身內外而無有休息也。性功到此,命功自易焉。


[註釋]


虛極靜篤中,心如止水,意若寒潭,我身渾然似與太虛同體,光明洞達,萬象咸包,直若身形似無,然又若此身在氣機包裹中,如春蠶作繭一般,我惟一靈炯炯,獨照當中,內外渾意,此即為明心見性之景。


此中訣竅在於虛中有實,無中生有。以我身之虛,吸取太空元氣,外感內應,以收天人合一之機。


二、本來面目

(原文)

修丹別無他妙,第一要認得自家本來面目。此個本來面目亦豈有他,猶如皓月當空,團團圞圞,不偏不倚,九州萬國,無一不在照臨之中。此即先天面目,即心即性,即性即佛,無二致也。學者於靜定之時,忽然覺得我心光光明明,不沾不脫,無量無邊,而實一無所有,此即明心見性,實實得先天面目也。但初見此景,不免自驚自喜,生一後天凡心,而先天渾淪之元神卻又因此打散。示生一法,大凡打坐習靜,若有個渾然與天地同體之意在我懷抱,不妨再定再靜。縱有念起,我總總一個不理他。那知覺心、驚訝心、喜幸心一概自無。再者,爾於靜久時,勿入大乘,雖見真性本體,要不過瞥爾迴光,還要多多調習,久久溫養,使此心此性實實入我定中,還我家故物,無所喜,亦無所驚。如此久煉,始能返本還原,歸根復命。


我今特示本來人所居之地。調養久久,丹田中覺有一團氤氳沖和活潑之機在內,即本來人現形也。我必修養於中,藏之深深,即《易》雲洗心退藏於密是。若瞥地迴光,忽覺丹田中-上下往來,周流不息,有活潑不滯流行自如之機,我亦保之養之,務令此氣日充月盛。故曰:"仙人道士非有神,積精累氣以成真。"此即積累精氣之細密工也。至於保身體,養心性,要不過由此而致之。


[註釋]


見性即見自家本來面目、本來人、先天性體。這些名目同一義也。其所居之地,其現形之處,原在丹田。


初見自家本來面目,容不得有驚喜之心和慶幸之情,否則,先天性體從此散失。我看見先天性體,乃瞥地迴光所見,若去欣賞,則失之。學苔宜警惕之!


三、煉性養性

(原文)

大凡打坐,必先將萬緣放下,一絲不掛,即是此身亦置之於無何有之鄉,我亦不覺其有像。如此一念操持,即一念歸真,到得渾渾淪淪、無入無我、何地何天之候,即性也,性即仁也。我若有覺,即是真正見性也。由此真性發為元神,即真心也。明心見性又何難哉!蓋煉而曰丹,丹即先天元性,然必以真意為之主宰,然後才為我有。夫曰真意,即真心也。有此真性,方為有本。得此真心,方為有用。到得見性之後,一靈炯炯,萬象咸空,於是吾身蓬蓬勃勃,氤氤氳氳,先天至精元氣運行於一身內外,上下往來,即是元神煉大藥也。如此採取,如此烹煉,方不是後天神氣,亦不致枉勞心力。大約真性一見,真氣一動,認真修煉,不過一年半載之久,丹基可固。總要下手之初,認真性命二字,庶幾採取先天,烹煉一過,自成一先天大道。


若雜後天,猶種良苗而和亂草,烏有好結果哉!雖然,性之為物,如此易見,何以成道之人如此其少哉2亦以見性在一時,而煉性則在終身。惟能以先天元性為本,時刻操持,自然日積月累而有緝熙光明之候。如初見性時,不過混沌中一覺,不能八面玲瓏,必養之久久,吾身元氣與太虛元氣之無間,方有此境。又曰:人身渾與天地一氣,除卻有我之私,皆是天也,天豈遠平哉!欲到此地位,須空心無物,性空似水,至於忘物、忘人、忘我,才有此太和一氣。學者欲與太虛同體,必使內想不出,外想不入,即出入息一齊化為光明,渾覺自家只有一點靈光而已。所謂元始現一寶珠於空中,又謂一顆明珠永不離,又謂煉成一粒牟尼寶珠。其喻名不一,而要不過一靈顯像,常應常靜而已。此即見性見到極處也,先天元性亦將成為法身之時也。


[註釋]


此節指出元性本末始終形象,以明見性後煉性、養性之重要。所謂見性在一時,而煉性、養性則在終身。玄關竅開一覺而動,是為見性。《唱道真言》雲:"心何以明?忽然而明,此玄關也。性何以見?忽然而見,此玄關也,玄關為明心見性之靈機,結胎煉丹之妙括。"


然而,一覺而動之際,我煉性、養性不純,便捉摸不著,坐失靈機。又我靜中初見元性,必練之養之,煉出太和一氣,才能使我身與太虛同體,周身光明,一靈炯炯。煉性養性到了極點,就煉成法身。煉到我身渾如太虛,色身不見,是煉成法身的初步功夫。


(原文)

吾見生等處靜,則惺惺寂寂,不昧心性之源。而其處功,因物為緣、隨緣以應之機,尚未十分周到,十分懇切,猶不免有勞倦厭煩之態。何也?由養之未深,行之末至也。如今已明此心見此性矣,不妨隨時隨處都要空空洞洞,了了靈靈,使一塵不染,萬繞咸空。如此則真心常存,而凡心自不能幹矣!再示生一法,此心務如明鏡,物未來時此心空洞如故,靜以養其本體。物既應時,此心靈覺如常,亦虛以養其神明,更還要明得元性凡性、元神識神,而後不致於認賊作子也。學人果知得本來心性個中消息,其味自有無窮。


古人殺身成仁,舍生取義,皆於此認得真,養得定,雖刀鋸在前,鼎鑊在後,寧喪身殞命,不肯昧心矢性,不然彼獨作非人哉!何以不畏生命於此?殆由見道明,守道力,而得個中真樂也。


[註釋]


此教人練性養性於平時,不外虛靜以養之而已。


四、性命雙修

(原文)

性命雙修之學,非獨吾道為然,即三教聖人亦莫能外。始以性立命,繼以命了性,終則性命合一,以還虛無之體盡矣!夫性本虛無,渾無物事,然必至虛而含至實,至無而含至有,始不墮於虛空一流。學者下手興功,萬緣放下,纖塵不染,虛極靜篤之時恍恍杳冥,而有靈光昭著,普照大干世界,此即靈臺湛寂,佛所謂大覺如來,道所謂靈知真知是。但人自有身後,一點真靈面目久為塵垢所污,修行人所以必除思慮祛塵絛,而於靜中養出端倪也。此即明心見性也。諸子探出這個消息,始知我生本性無時不在,非因靜而後有,不過由靜而養之耳。至人心一靜,又如冰雪融化於不知不覺中,忽然現出一線靈光,非但人不及知,而已亦不自覺。斯時萬境澄徹,片念不生,覺得天地萬物無不自我包羅,古今萬年無不自我貫注,此即孟子養浩然之氣,至大至剛,以充塞乎兩大之間者。是如此見性,方為真見。如此養性,始成真養,斯時也神遊於穆之表,氣貫太和之天,寂然湛然,渾然融然。


諸十由此修持,始焉心無生滅,則性可長存矣!繼焉息無出入,則命可長保矣!古云:"心在丹田身有主,氣歸元海壽無窮。"不誠然乎?無奈今之修士即有究心性之源,明造化之妙,又不知性為氣體,氣為性用,無性則命無由生,無命則性無由立。漫說盡性即可至命,須知立命乃可了性。彼徒存性不能立命,每見氣動而神隨,究不能斷乎情慾,神遊而氣散,更不能逃夫生死。由此言之,修性大矣,而煉命尤急焉。


若但離宮修定,不向水府求玄,則離宮陰神猶是元而不有,虛而不實,縱靜中尋靜,深入杳冥之境,只得一個恍榴陰神樣子,終不能聚則成形,散則成氣,欲有則有,欲無則無,實實在在有個真跡也,故曰:"修性不修命,萬劫陰靈難入聖。"又有隻知煉命者,但因守下田,保養元精,前此未聞盡性之功,後此但求伏氣之術,惟煉離宮陰精使之化氣,复守腎間動氣使之不漏,不知移爐換鼎,向上做煉氣化神功夫,雖胎田氣滿,然氣未歸神,神末伏氣,有時念慮一起,神行氣動,仍不免動淫生欲。故曰:"修命不修性,猶如鑑容無寶鏡。"


[註釋]


修性不修命者雖知修定離宮,只守陰神,卻不知採坎中真陽以補離中真陰,水府求玄,才能複還乾坤本來真面目。修命不修性者雖知固守下田,卻不知神火下照及由下升至頂上之功,才能煉出至陽之氣。各偏於一端,均不符性命雙修之旨。


神氣交,坎離合而性命見,其理亦簡,借古來學者不明,致陷於一偏之學,而難有大成。

 

(第4章完)

第五章精氣神

 

一、煉己之功

(原文) 

修煉以精氣神為主。如不寶精裕氣,則神不入氣,氣不伏神,不能打成一片。猶男精女血各居其所,兩不相合,安有生男育女之時?學道人欲求一元真氣,始也水火不交,安有真鉛之產?及真陽一動,不行河車功法交媾乾坤,安得成丹?如此神了神,氣了氣,不相凝聚,焉得無息之息,以成先天法身,不神之神,以配兩大乾坤乎!生等須認取先天之精氣神,於是加以鍛煉,對美景而依然不動,任紛華而不稍改移。只有進火行符,水中金生;進火有度,火里水發;遲符有功,日運己汞,己固陽精。此煉己之要學,亦變化氣質之實功也。


吾願生初行煉己不辭勞瘁,庶入室之則六根大定,一念不生,自能到混混沌沌之候,有恍惚杳冥之機,此即先天一氣從虛無中來,亦即玄關一竅從無生有,庶與我當日生身受氣之初一般無二。何也?先年投胎奪舍從恍惚中一念而來,與父母精血吻合,今不順而逆,乃合陰陽坎離,團聚一區,以尋我先天真意真氣。夫真意即我投生之主宰,真氣即我投生之廬舍。真意即我得天之理以成性,真氣即我得天之命以成形者。煉己純熟,方有真神真氣,得與天地清空靈陽之氣渾合為一,於是進退溫養,日夜不怠,久則化形而道成矣!如今學人不知煉己事大,乃行一時半刻之功,希圖得藥成丹,不惟無益,且意馬心猿,妄動妄走,後天火起,必傷丹而焚身,不惟不能卻病延年,而反增病促命也。生等勉之!


[註釋]

 

精氣神為人身之三寶,練氣功必須鍛煉精氣神,調劑和發揮精氣神的各自機制和相互關係,以達到保健延年的目的。但要鍛煉精氣神,必先煉己。

 

何謂煉己?煉者,以勤苦心力精進勵志進行鍛煉也。已者與性、意、元神之義相同,實即心中之一靈性。伍沖虛《天仙正理》雲:"已者即我靜中之真性,動中之真意,為元神之別名也。"因此,必先煉己,才能以我之真性真意來主宰精氣。煉己之法為:當耳逐聲而用聽,則爍之於不聞;目遠色而用觀,則煉之於不見,神逐感而用交,則煉之於不思。欲得元精之生、氣之清真、神之靜定,非先煉己不可。

 

二、煉精

(原文)

修煉之家常以精與神氣配說。至叩其何者為精?則茫無以應。即諸書亦有言精者,然而情詞恍惚,並無確據,間有執交媾之精對者。至叩此精藏於何所?則又茫無以應、不知此特後天有形之精,非元精也。元精無形,即寓於神氣之中,貫乎耳目百體而無可指。夫精者粗之對也,如日者陽之精,月者陰之精。先天之神為離中之空陰,則元神即陰之精也。


先天之氣為坎中之空陽,則元氣即陽之精也。又如體者骨之精也,脂者肉之精也。而尤有貫乎髓與脂之內者。髓與脂乃流而不息,潤而不枯,則所謂元精者即元神元氣醞釀流行之精華也。臟腑配五行之氣,陰陽寓焉,濁氣為粗,清氣為精,即所謂二五之精也。而坎離之神氣即寓於其內。五官百骸皆元神之氣之所統,亦即元精之所貫,則但言神氣而不必言精也。即如交媾之精,則神與氣感化通體,無形之精徐而成形以出者也。故養神於寂,養氣於靜,精無由洩矣!倘神與氣交感而動,而獨責精以不走,能乎不能?則所謂精者無可著力,惟加意於神氣而已矣!


[註釋]

 

古書對精之概念多未能講清,黃氏於此一語道破。蓋精有先天元精與交媾之精,元精無形,寓於神氣之中,為我凝煉所得,溫養有方,便無滲漏而化為元氣;交媾之精有形,乃後天之物,為感化所成,即洩漏之精。煉精乃指煅煉先天元精而言。


(原文)

煉精化氣雖是下手初基,要知人無精則無氣無神,亦猶燈之無油,則無火無光也。但云煉精而不知生精,又將何以為用哉?黃帝雲:"精不足者補之以味"。後人解釋有節飲食、薄滋味之說。又古人云:"精以靜而後生。"術家以搬運按摩動搖其精誤矣,廣成子云:"毋搖爾精,毋勞爾形,毋俾爾思慮營營,乃可長生"。此可見保精之道又在乎身無搖動,心無雜妄矣!古人云:"精由情感而動"。情慾動而窒其情,情由目見而生,情一生而冥其目,保精之道於此完矣!人果能凝神調息於方寸,一心不散,一息不出,猶天之氣下,地之氣上,上下相融,自然成雨。精之生也又何異是?只怕心不靜而息不調,上下不相混合,斯精所以日消也。至於心中靈液下降,則無形色可見。而泥丸陰精化為甘露,此有可以窺者,但要勤修煉耳!否則著有著無,皆耗精也。至於精已化氣,則神氣混合,心息相依,其身體內外泰然融然,有蘇軟如綿之意,此即氣生之兆也。

 

廣成子曰:"毋搖爾精"。精即汞,汞即心中之靈液,元神之所依托者也。油幹燈息,汞竭人亡,此機不可不慎也!所望諸子於無知無覺時,或忽焉心地清涼,或時而甘律滿口,皆產元精之真驗也。能於此覺之即取,收之即煉,鼓橐籲之風,一上一下,聽其往來,即煉精,即前行短,二候採牟尼之法也。吾道最重者在此一刻間呼吸之息,不失其機,此玄關竅開水源至清之時也。從此一生一採,毛竅疏通,適有晶瑩如玉之狀,此即精化氣時也。急忙採取,運行河車,切勿失其機焉!靈液滋生,曰有甘露,俱是後天有形之精,算不得真精。惟精明之精庶幾近道。然精生有時,知真時者便知真精。究竟精生之時在人為何時哉?蓋精者,其靜而寂寂也則為先天之元氣,及靜養久久忽焉而有動機,此即鷗蒙未判將判之時,元氣已有動機。元氣之動,即靜為元氣,動化元精。此時之精非交感之物事也,亦非有形之精周身踴躍也。必從混混沌沌中,無知無覺時忽焉有知覺,是元精化生也,又謂真知靈知也。總之,元精無形,惟此萬念齊捐,一靈獨運,炯然朗抱,渾然而知,即為精生,即為水源至清。從此一念不紛,即以此個真意主宰,督精為丹頭,又以一呼一吸之胎息為火,以慢慢的呼吸神火,燒灼此個元精於丹田之中,久之,火力到時,即變化生焉。何也?精生無形,不過一個精明之真知,只一心無兩念,從此以神主宰,以息吹噓,不久丹田中忽有-股氤氳之氣,蓬勃之機,從下元湧起,漸漸至於身體,始猶似有似無,不大有力,孟子謂平旦之氣是。久則油然心安,治然氣暢,至大至剛,有充塞天地之狀。自亦不知此氣從何而始,從何而終,此即精化氣時也。是氣也雖有形對知可見,然元精元氣分之則二,合之仍一。以其動言之則為精,以其靜言之則為氣。


[註釋]

 

雖說精從靜生,但元精(即真精、真種)實從靜極而動中產。靜極一覺而動之時,即玄關竅開一息之頃,我應不失時機以真意主宰,煅煉元精於丹田,時機成熟,即運行河車煉精化氣。

 

前文已介紹了玄關竅開種種景象,黃氏於此處又指出了心中靈液下降(即心地清涼)和甘露滿口兩景,作為元精生產之真驗,學者宜證驗之。

 

三、 煉氣

(原文)

氣者體之充也。人所受之以生者也。而氣亦有先後天之分。先天之氣元氣也。先天者何?蓋此氣為太極之氣,先乎天地而有者也,故曰先天。人得氣於天地,實得此先乎天地之氣也。有此氣則生,無此氣則死。是氣也即人之命也。人欲固命,不可不固此氣。而氣有後天者何?呼吸之氣是也。呼吸是元氣之門戶,有元氣而後開呼吸之竅,是之謂後天之氣。蓋以受天之氣而有於後焉者也。先天之氣本也,後天之氣末也。先天之氣源也,後天之氣流也。先天之氣絲竹也,後天之氣絲竹之音而已,絲竹壞而音杳矣!先天之氣蘭佳也,後天之氣特蘭掛之香而已,蘭佳凋而香息矣!人恐斷此呼吸之氣,不可不培養本源,以固此太極之元氣,此神氣性命之辨也。

 

煉丹之道,雖曰先天元氣醞釀而成,其實非後天有形之氣不能瞥見先天元氣,是知先後二氣兩不可無者也。若無後天滓質之氣,則先天一氣無自而生。若非先天清空一氣,則後天屍氣概屬幻化之具,終不足以結成胎仙。吾觀諸子於先天真一之氣,不能實實在在認得真修得足者,皆由後天色身太弱,無以勃勃蓮蓬而活見本來虛無妙相也。今為諸子再言後天之氣。夫人之身所以健爽省,無非此後天之氣足也。氣何在?即身間一呼一吸出入往來,氤氳內藏者是。此氣即腎間氣動,肺主之而出,腎迎之而入。一出一入往還於中黃宮內,則內而臟腑,外而肢體,無處不運,即無處不充,所謂身心兩泰,毛髮肌膚皆精瑩矣?諸子欲收先天元氣蘊於中宮,生生不已,化化無窮,離不得一出一入之呼吸,息息歸根,神氣兩相融結,和合不解,然後後天氣足,先天之氣之生始有自也。若不於後天呼吸之息向中官吹噓,則金無所生,水不能足,一身內外多是一團燥灼之氣,猶之天氣亢陽而無潤澤之氣,萬物之枯焦不待言。此一呼一吸所以為人生生之本也。諸子如今用功,不必尋奧妙,但於行、住、坐、臥之時,常常調其呼吸順其自然,任其天然,毫無加損於其間,亦不縱放於其際,一切日用雲為,總總一個不動心,不動氣,不過勞過逸,自然後天氣旺,先天元氣自回還於五宮之地。不必問先天何在而先天之氣自然在是矣!若不知保養後天,徒尋先天元氣;勢如炊沙求飯,萬不可得。到得後天屍氣一聚於中,先天之氣自在於內,氤氤氳氳,兀兀騰騰,莫可名狀而亦無可名狀者。若曰可名,皆是後天之氣。諸子知否?若先天元氣到時,只有一點可驗之處,心如活潑之

 

泉,體似峻峋之石,自然一身內外無處不爽快,無處不圓融,非可意想作為而得者也。故先天一氣名曰虛無元氣。以此思之,足見先天-氣無可名無可指,後人強名之曰先天一氣,既屬強名,實無所有。學者於此元和內蘊之時,而猶欲於身心內實實在在擬一個色相出來,錯矣!且此模擬之心,即是後天之意。有此一意,而先天淳樸之氣必為後天之氣打散,雖曰先天猶是後天也。


[註釋]

 

黃氏於此解釋先天元氣與後天之氣之不可分離,可謂詳矣!神與精只用先天,忌至後天,益後天者乃思慮之神、交感之精,無神通變化。但氣則不然,不能無先後天之二用,蓋先天元氣必用呼吸之氣助之,所謂用後天之真呼吸去尋真人呼吸處。


《天仙正理》雲,呂純陽初聞道而未甚精明,及見《入藥鏡》中"先天炁,後天炁,得之者,常似醉"之說,而後深悟成道。呂純陽自作詩日:"因看崔公《入藥鏡》,令人心地轉分明。"可見悟得先後天氣運用之重要。

 

(原文) 

虛無-氣,又謂真一之氣,又曰真一之精,又曰天然元氣,又曰天空一氣,種種名色不一而足.要無非無聲無臭、無思無慮之真,卻不在內不在外,隱在色身之中,謂之法身。然而,此難思量,難揣度,卻遠在天邊,近在咫尺,孔子所謂"我欲仁斯仁至矣"!足見此個元氣天然自然,未嚐一息偶離,離此即不得生,又何以成人耶?然必如何而後可覓哉?雖然著一覓字,又千差萬錯,增數重障蔽。惟有如生等所說,一切放下,一絲不掛,萬緣不染,此個虛無之氣即在個中生,積久功深,諒已明白無疑。要知此個虛無一氣,天地人物同是一般,富貴貧賤均是一理,極之生死患難亦不為之改移。氣息有盈虛消長,而此個元氣無有盈虛消長。第後學淺見,不知人有清濁明暗,皆是氣機運行,而專以氣之清明尋虛無一氣,而於昏濁之際,則以為不在也。詎知此個元氣不因清明而有,亦不為昏濁而無,只怕不知去欲存理,閉邪歸正,於氣清時有一流連顧盼之意,於氣濁時又加一憂苑煩惱之心。明明元氣當前,如日丹之照臨,無不光明洞達,反因此障礙心起,遂加浮雲遮蔽而日月無光矣。尤要明得此個元氣本無朕兆,亦無形色,實為後天精氣神之根本,先天精氣神之主宰。故虛無一氣在先天而生乎陰陽,落後天而藏於陰陽。總之,人能打掃得閒思雜慮、一切起心動念的障礙,幹乾淨淨不染纖塵足矣!然而後生小子氣息壯旺,易得會其真際;而在年華已邁者猶難調和氣血,保養靈光,採此一點至陽之精,此又將奈何哉?吾再示生一個採煉法程。《易》曰:"寂然不動,感而遂通" 生等於元氣未見時,不妨以神光下照,將此神火去感動水府所陷之金,久久自然水中火發,而真金出礦矣!此感而彼應,其機有捷於影響者,故古人教後學,於寂然不動中無可採取,教以神光下照之法,而於通處下手,以採取先天一味至真之氣出來,以為丹本者此也。亦非此個動氣即元氣也。要知此個元氣方其未形之時,未嘗不在,然而清空之氣不可見也。及其既形之際,又非此個有形者即是真一之氣,而要不過此真一之氣之所發所也。當其發時恍惚杳冥,略有所以認識者,在此亦猶見影知形之意,其實形無所見耳。到此發見昭著,放之則彌六合,即天地亦不能載,所謂生天、生地、生人、生物之本者即此是也。然雖無量無邊而仍不離方寸,所謂卷之則退藏於密者是其義矣!由此以思,氤氳者仍是陰陽真氣,而主宰此真氣者始是至真之元氣也。


[註釋]

 

先天虛無一氣無聲無臭,亦無形色,如何覓尋?惟用神光下照之法,即迴光返照可以尋得。此氣一到,忽有浩浩淵淵剛健中正之象,與後天之氣不同。後天之氣但見其暖,不見逍遙自在之處。真一之氣一來,使我身蘇軟如綿,美快無比,恍惚似有所見,又似無可像,只覺清淨恬淡,不如有天地人我,是為明驗。

 

上文談到過煉元精以化之氣,精已化氣,不再有生精之時。我用真意引元氣自會陰穴起從背後直上泥丸,再從前面降下丹田,使氣入神中,神包氣外,久之渾然無氣息往來,而胎息綿綿,誰覺一點靈光隱約在靈臺之上,則元氣已化為元神。如此煉氣化神,為大周天火候。張紫陽雲:"終日綿綿如醉漢,悠悠只守洞中春",即煉氣化神之態。

 

四、煉神

(原文)

神者心中之知覺也。以其靈明故謂之神。而神有先後天之分。先天神元神也。神即性也。蓋神為心中之知覺,而性即心中至善之理,其始渾於一元。有生之初,知覺從性分而出,如孩提知愛,稍長知敬,知即神,愛即性也。見神即以見性,神與性未嘗分也,是以為先天之元神。性原不在神外也,自蔽於私慾,而神失其初矣,性亦為神所蔽矣,神之所發,常與性反,此為後天之神,蓋先其天而配於後焉者也。先天之神靜,後天之神動。先天之神完,後天之神虧。先大之神明,後天之神昏。先天之神神與性合,後天之神神與性離。道之修性去其蔽性之私,絕其梏性之欲,寂之又寂,歸於至靜;洗其心於至清,滌其慮於至靜,所以有清靜因也。所謂修性者即以養此先天之神而已。

 

有為而為者識神也,無為而為者元神也。識神用事,元神退聽。元神作主,識神悉化為元神。此理欲之關不容並立也。尤要知元神無跡,元氣中之至靈處即元神也。然必如穀之應聲,影之隨形,自然而覺,自然而知,不假一毫安排,無容一絲擬議,如孟子謂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側隱之心,是元神也。由此推之,視聽言動,日用事為,無在不有元神作用。但有意者屬識神,無心者屬元神,能以元神為主返入虛無境地,欲一則一,欲萬則萬,神通無外,法力無邊,豈但入水不溺、入火不焚者哉!


[註釋]

 

先天之神為元神,後天之神為識神,二者不容並立。混混沌沌中忽有一點靈光發現,此即為我之元神。


我若認得元神,由元神作為我身的主宰,就不會為外來事物所紛擾。勿令我之靈陽被物牽引而去,即煉我之元神。張三豐說,人能以清淨為體,鎮定為基,天心為主,元神為用,巧使盜機,返還造化,何思功之不成。


(原文)

元神者修丹之總機括也。藥生無此元神,是為凡精無用,不能結胎。還丹無此元神,是為幻相不能成嬰。吾竊怪世之修士徒知精氣為寶,不知元神為主,總說成藥亦不過保固色身而已,烏能成聖胎哉!吾今為生道破,夫所謂烹煉陽神者,即此元神,採而服之,日積月累,日充月盛而成之者也。不然,何不曰陽精、陽氣而必曰陽神哉!可知煉丹者即煉此元神一味為之主也。然此是上上乘法以成金液大還之丹者,若中下兩品,雖不全用陽神,亦卻離不得陽神。若無陽神,凡精凡氣亦不能凝結於身心。若最上乘法純是陽神一件,雖不離精氣二者,然不過為之補助而已。生須要認得無神清楚以後才有作用。夫元神即無極而太極也。當其虛靜無事,揮渾淪淪,無可名狀,及忽焉感孚,躍然而動。此躍然一動之際即是真正元神。


《易》曰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若未動時先存逆料,是未來心。若已動後猶懷追憶,是過去心。忽感忽應,忽應忽止,是即元神作用,其中稍有計較,不能隨應隨忘,是謂現在心。若不明元神,由此採取即帶濁穢,即使養成,難以飛騰變化,去來自如。吾今略為抉破,生好好用功以行採取焉。然微乎微乎!非上根法器,加以學問優,見識到,則不可語此也。又云,玄關一竅即此偶然感動之陽神。又云,玄牝之門亦此陽神之觸發。然有分別:玄牝之門是陰陽交媾之後,一元之氣氤氤氳氳,始行膚兆;苦元神則是氤氳活潑之氣中靈而覺者是。雖然是二,究竟一也。故老子曰:"穀神不死,是謂玄牝"。煉丹無此陽神,其所汩沒者大矣!雖然此元神者亦即清清淨淨、無雜無染、一心一德之真意也。其靜也元神主之;其動也元神主之;及其採而為藥也,亦元神為之運用而轉旋也。元神之用誠大矣哉!生善會之,切莫加一念生-意,一日十二時中常動常覺,常應常靜,不怕他萬感紛投,俱是此個元神作用,否則落於後天甲裡,那一點靈光反隱而個見矣!


〔註釋〕


烹煉陽神,為道家功法煉神還虛階段的最高理想,即從泥丸煉出陽神。《仙佛合宗》、《唱道真言》、《道鄉集》、《大成捷要》等丹經道書多有敘述。《唱道真言》雲:"陽神之脫胎也,有光白臍輪外注,有香自鼻口中出,此脫胎之先兆也。既脫之後,則金光四射,毛竅晶融,如日之初升於海,珠之初見於淵,而香氣氤氳滿室矣!一聲霹靂,金火交流,而陽神已出於泥九矣!既出之後,全看平日功夫,吾所言煉心正為此際也。


平日心地養得虛明,則陽神純是先天靈氣結成,本來無思無為,遇境不染,見物不遷,收縱去我,去來自如。一進泥丸,此身便如火熱,金光復從毛竅間出,香氣亦復氤氳,頃刻間返到黃庭,雖有如無,不知不覺,此真境也。若心地未能虛明,所結之胎決非聖脫,所成之神原帶幾分駁雜,猶人氣禀昏濁,多以氣質之性用事。其神雖出,一見可懼則怖生,一見可欲則愛生,殆將流連忘返,隨入魔道,此身雖死,不知者以為得仙坐化,誰知陽神一出而不復者矣!",黃元吉氏著作則未及出陽神功法。

 

鶴GUANG子在《唱道真言》中談到烹煉陽神全看平日功夫,即其所言煉心之說。乎日心地養得虛明,則陽神方純。黃氏於此所盲亦即此意,認清元神,把它煉成我身動靜之主宰,日積月累,日充月盛,則把此元神烹煉而成陽神。蓋元神與陽神在本質上都是氤氳活潑氣中之靈覺,元神乃陽神之前身,二而一也。

 

煅煉元神到無作無為、無思無慮、純乎天然自然之極,而無跡象可尋,即是爍神還虛,亦可說此時是烹煉陽神。

 

五、神融氣化

(原文)

總之丹道千言萬語,不過神氣二字。始而神與氣離,我即以神調氣,以氣凝神,終則神氣融化於空,結成一團大如黍米之珠,懸於四大五行不著之處,一片虛空境象,是即打破太虛空獨立法王身是也。而其功總不外性情二字,始而以性和情,繼則以情歸性,到性情合一,現出本來法身,即返本還原,复吾身受氣之初。然而還未到無上上之妙境也。夫人未生之初,一點靈光渾然藏於太虛,視之不見,聽之不聞,搏之不得,此時有何性?又有何情?以此思之,連性情二字都是有形有質,只算得後天中之先天,以其猶有依傍也。到此絕頂一步,不著於有性,亦不著於無情,連性情之有無亦且不立,此即跳出性情,獨煉一點虛無元氣,所謂空空忘忘,其實空無所空,還於太虛,連天地都不為我作用。若只不離一個虛無,還是二乘,此連虛無亦無,所以神妙莫測也。要知此是金丹始終之功法也。

 

夫以神氣不運於周身,則周身陰氣不化,無非死肉一團,終是無用,且日積一日,不免疾病糾纏。故吾教修命,是教人以水火周身運動,使血肉之軀化為話活潑撥,隨心所用,無所阻礙,到得一身毛竅晶瑩肌膚細膩得矣!又不可貪神氣之周於一身,蘇軟快樂,流蕩忘返,還要收之回宮,不准外洩。卻不要死死執著一個穴道,認為黃庭,須知收之至極處,無非與太虛同體,揮不知其所在。時而動也,亦與電光同用,一動即覺,一覺即滅,前無所來,後無所去,仍一杳冥光景,還於無極焉耳,工夫至此,身外有身。


[註釋]

 

丹经巧喻多端,如论顶上之性,喻之曰:汞、龙、火、根、日、魂、离、乾、己、天、君、虚、免、无、主、浮、朱砂、扶桑、姥女、昆仑等。如论脐中之命,喻曰:铅、虎、水、蒂、月、魄、坎、坤、戊、地、臣、实、鸟、有、宾.沉、水银、华岳、婴儿、曲江等。其实,只用神气二字可以概括之。古人说:"铅汞是水火,水火是龙虎,龙虎是神气,神气是性命,总来只是这两个宇,两个字原是一个理"。

 

這裡黃氏指出的氣功態,乃是從凝神氣穴、神氣相交而至神融氣化入於虛無而與太虛同體的高級階段的氣功態,所謂上上乘。這是從太極判兩儀分,返還到無極的混沌。古人叫"真空煉形",已達到內舍意念,外舍萬緣,頓忘天地,粉碎形骸的境界,即"真空"的境界,亦即《清靜經》所云:"內現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此時應是渾身儼如水品塔,心身燦然,靈光顯現,功中不見色身漸見法身,感到我與太虛問體。

 

六、三件功能

(原文)

今特详下手之功,如打坐之时先凝神继调息。到得神已凝了,不必有浩然正气至大至刚立塞天地,只要心无烦恼意无牵挂,觉得心如空器一点不有,意若冰融片念不生,此身耸立恍如山岳,静镇不动不摇,由是以神光下照于气穴之中,默视吾阴乔之气与绎宫之气两相会于丹鼎之中,我即以温温神火细细烹炼,微微巽风缓缓吹嘘,自然精融气化。此即是炼精化气也。何以知其炼精化气哉?前此未采外来之气与吾心内之神两相配合,会成一家,此个坎离各自分散全不相依,呼吸亦不相调,到得收回外气以制内里阴精,气到之时阴精自化,上下心肾之气既合为一,自然绦宫安闲,肾府自在,外之呼吸与内之真息合而为一气,浑如夫妇配成,聚而不散,日充月盛,真阳从此现象矣!此即化气之明徵也。

 

既已化氣,再行向上之事。何謂向上之事?斯時呼吸合,神氣交,凝聚丹田,宛轉悠揚幾如活龍游泳,一日有無數變化。我惟凝神於中,注息於外,聽其天然,自然靜極而動,動極而靜。此即爍氣化神也。

 

到得靜定久久,我氣益調。前此宛轉流行於丹田者,此時烹煉極熟,覺得似有似無,若動若靜,粗看不覺,細會始知。此際務將知覺之心一齊泯去,百想無存,萬慮全消,即丹田交會之神氣聽它自鼓、自調、自溫、自煅,我惟致虛守寂,純任自然,神入氣中而不知,氣週神外而不覺。如此烹煉一陣,自有一陣香風上沖,百脈遍體薰蒸,此所謂神生氣也。又覺精神日長,智慧日開,一心之內但覺一氣從規中起,清淨微妙,精瑩如玉,此所謂氣生神也。如此神氣交養,兩兩相生,斯時正宜撒手成空,不粘不脫,若有心若無意。此煉神還虛之實際也。

 

此三件功夫一時可行可到,學人須遵道而行。不可但到神氣粗交末至大靜,即行下榻。又不可但到神氣大交凝成一片兩不分明,未到虛無、清淨、自然之境,速離坐地。必須照此行持,從煉精起至於氣長神旺,久久化為清淨自然,再加歸爐封固功法,然後合乎天地盈虛消息與一年春夏秋冬氣象。如此始完全一周功夫。照此修持,自然我氣益調,我神益靜,中有無窮變化,不盡生機。由是日夜勤功,綿絹密密,寂照同歸,自有真氣薰蒸上朝泥丸,下流丹田,透百脈而貫肌膚,勃然有不可遏之狀,此河車之路自然而通,我不過順其所通而略為引之足矣!


[註釋]

 

黃氏於此將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三個階段,即他說的三件功夫,並在一起,融為一爐,一氣呵成介紹給學者。正如他說的"此三件功夫一時可行可到","河車之路自然而通",誠為-可行的練功捷徑。黃氏又循循交代說,不可未到大靜及虛無清淨之境而即行下榻,以免如入寶山空手回,此亦久坐必有禪之旨。

 

但學人若無-定功底,此一氣呵成之法亦不易練好。

 

(第5章完)


第六章

坎離交媾和乾坤交媾


一、坎離真義

(原文)

自乾坤破為坎離,已非舊物矣,離外陽而內陰,坎外陰而內陽。外者為假,內者為真。且離中所有者精神,坎宮所有者氣血,坎虛而成實,離有而成無。


自湧泉以至氣海皆屆陽,陽則為坎。自泥九以至玄關皆屬陰,陰則為離。是水火之氣為坎離,非以心腎為坎離也明矣!


要知離非屬心也,凡凝耳韻、含眼光、成香味觸法皆是神火主事,故曰屬離。坎非為腎也,一身血肉團子無非是精,凡精所有無非是氣,精氣所在即是屬坎。


[註釋]


此古人運用《周易》八封以解釋人身先後天之分別及陰陽、水火、神氣交合之理。坎離交媾代表氣功的一次重要進程。


先天卦即伏羲八卦,乾为三个阳爻,坤为三个阴爻。乾在上(南),为天为阳。坤在下(北),为地为阴。一旦先天落于后天,其卦即为文王八卦,离坎代替了乾坤的方位,乾之中爻入于坤,纯阳之乾遂变为外阴而内阳之坎,即,属水;坤之中爻入于乾,纯阴之坤遂变为外阳而内阴之离,属火。这样,学者要复还乾坤本来面目,即返本还原,就要采坎中之真阳以补离中真阴,就得实现坎离交媾。


黃元吉氏認為,坎離在人身上的位置是:自湧泉至氣海為坎。湧泉在足心陷中,氣海即指下丹田。


自泥丸至玄關為離。泥丸在頭頂百會穴內,玄關則在兩眼之間。他並以神火主事之處和精氣所在之地而分離坎。


二、坎離交而產藥

(原文)

修行人知生死之關,明真假之故,欲窮生身受氣之初那一點虛無之陽,必先向色身中調和坎離水火。迨後天水火既調,然後坎中一陽自下而上,離中一陰自上而下,上下相會於虛危穴中,烹之煉之而先天一氣來歸,玄化之門兆象矣!此坎中一陽、離中-陰即內財也。日夜神火溫養,不許一絲滲漏,即積內財也。能向自家身心尋出一個妙竅,即內法也。前言本來人,即內伴侶也。虛危一穴即內地也。欲煉神丹,四者豈可不備乎?內之法、財、侶、地吾已道破,外之法、財、侶、地諸子諒已知之,吾不再贅。


有此坎离真阴真阳一鼓而出,及至水刚火柔,鼎虚药实,自然天地一点真阳之气不自内、不自外出来。此即所谓真铅也,又即所谓先天乾金也。夫以凡铅而言,则坎中一阳、离中一阴皆真铅。以先天真铅而论,则坎中一阳、离中一阴皆属后天有气有质之物。从此想来,此个真铅真阳,不自坎生,不自离有,原从不内不外虚无窟里由坎离水火二物煅锻而来者也。吾今道破,以兔学人误认坎中阳气为吾人炼丹之本。


[註釋]


坎離交然後真陽現,即坎離交而產藥。其法為必先調外呼吸以引起真人之息。古人云,一自斂息,即是坎離真交。而調外呼吸則靠真意主宰之。我此時須迴光返照下田,並以真息下入陰喬,陰喬即是虛危穴,即是會陰穴,提起會陰之動氣,上入黃庭中,又以真息引起絳官之陰精,下會丹田,久之陰精與陽氣兩相交融,凝於丹田之中,自然陰精化為真陽,凡氣化為真陰,蓮蓬勃勃,真氣沖衝,此即坎離交媾之景。


由此可見,坎中一陽、離中一陰交合後可生真陽,稱為內財;向自家身中尋出一個妙竅,即指玄關竅,為內法;看到本來面目(本來人)即內伴侶;虛危一穴即內地。四者總稱為"內法、財、侶、地"。至於"外法、財、侶、地",法指功法;財為維持練功者生活及練功之費用;侶指道侶;地指練功之所。


三、乾坤交而結丹

(原文)

丹道言铅言汞,究是何物?不妨明辨之。要知此个物事,不外阴阳两端。以汞配铅即如以女配男,交媾之后化生元气出来,又将元气合阴气入中宫,然后成丹。在先天离是纯阳之乾,坎是纯阴之坤。因气机一动,乾之中爻走入坤宫,坤之中爻走入乾窍,乾遂虚而为离,坤遂实而成坎。故乾虽阳而有阴,坤虽阴而有阳,即非先天纯阴纯阳太极浑沦之旧,然犹不失其正也。久之神则生精,气则化血,而质气之性、气数之命从事出矣!盖以有思虑知觉之心,气血形体之身,不似乾坤原物。至人以法追摄离中一点已汞,汞为心液,液虽属阴,却从离火中出,带有火性,下入坎宫,熏坎宫一点阴血,血为坎水,水虽属阳,却从坎水中生,实为寒体。古人谓火入水乡,神入气里,犹冰凝之遇火,如炭火之热釜,自然温暖生出阴乔一脉动气来。虽然火入水中犹釜底加炭,热气薰蒸上腾,即真铅生也。自此以神运之而上升泥丸(主宰之而已),犹烤酒瓶中热气被火而升于天锅,则成露珠滴入瓮中,此即吾教曰真汞,又曰:"忙将北海初潮水,灌济东山老树根。"其实气化为液而已,复行归炉温养,液又化气,循环不已,一升-降直将气血之躯阴气剥尽,凡身化为金身,浊体变成纯体,仍运我太极虚无之法身焉。


學人得陽生,只算一邊功夫,安望結胎成聖?惟將此陽氣引之上升,複合周身之陰精,更與泥丸、絳宮之神髓、靈液交合為一,此正謂"東家女(木汞也),西捨郎(金鉛也),夫妻配合入洞房,黃婆勸飲醍醐酒,每日薰薰醉一場。"此乾坤交而結丹,前只是坎離交而產藥。有此真鉛真汞一合,才可還丹。鉛即水中所生之金,汞即火中所生之木。前只算凡鉛凡汞,到此才算真鉛真汞。學人照此用功,運神不運氣,庶不至誤事焉。


[註釋]


從坎離交媾而至乾坤交媾,須經取坎離,即取坎中真陽補離中真陰,復還乾坤本來面目。法為抽鉛添汞,即以汞投鉛,以鉛制汞,使真鉛真汞會合而結丹。


鉛汞不過是代號,猶如人身中乾坤、坎離,總之是神氣、水火、性命、陰陽而已。我須常存夫婦相配之念,以神入氣,以火入水鄉,即是夫婦相配,則真陽出,亦即真鉛產。人身上半為天為陽,下半為地為陰,非有神火烹煎,氤氳之氣何由發生?坎中所生陽氣上至泥丸,即是陽氣製陰精,以陽鉛配陰汞,亦夫妻相配而產藥。藥郎氣化所生靈液,又名甘露神水,再引之入丹田溫烹,乾坤覆合,又化為氣,即是先天乾元一氣。


積精累氣之法不外守中(中即虛)和河車(週天)二法。守中一法即水火濟、坎離交之候,在身前進行又謂"前行短",有採取、封固二候功夫。河車一法即陽生後乾坤交媾之候,在身後進行又謂"後行長",運動河車,棲神泥丸,是有起小周天、進退顛倒、沐浴、火足止火等四候,總之,守中得藥只算半邊學問,即使陽生亦,如無陰汞以配之,猶不能結丹,故須繼行河車,久久運轉,萬煉,才能成丹。


四、醍醐灌頂

(原文)

學人欲修性命,先明鉛汞。古云:"汞是我家固有之物,鉛乃他家不死之方。"若但言心性,無從捉摸,古人借名為汞。此個汞非他,乃心中之靈液。


靈液即真水,真水即汞也。真陽即真氣,真氣即鉛也。汞為精,鉛為氣,二者皆後天有形有像之物,只可顧而生男育女,不可為長生大藥。必從此汞之下降,鉛之上升,會合中宮,凝神調息,片刻間兀兀騰騰如霧如煙如潮如海,才算是真鉛可為煉丹之本,所謂坎離交而得藥是也。於是遠起陽火陰符,逆從尾閭直上泥丸,泥丸久積陰精與我這點真鉛之氣配合為一,即所謂乾坤交而結丹是也。


陽氣上升泥丸有何景象?覺得頭目爽利非等平日之昏暈,有如風吹雲散而天朗氣清,另有一番氣象,才算是真汞,以前之汞還是凡汞,不可以養成仙胎。鉛汞會於泥丸,斯時之凡精凡氣合同而化,不見有鉛亦不見有汞,只是一清涼恬淡之味化為甘露神水,香甜可口,不似平日粗精濁氣,則古人謂醍醐頂是。從上齶落下吞而服之,送入黃庭溫養,即封固矣!此個真精一生,渾身蘇軟如綿,欲睡不睡,欲醒不醒,而平日動蕩之身心至此渾然湛然不動不搖,自安所止,又何殆之有哉!此境非大靜大定不能。若夫採取之法,即一意凝注毫不分散,古人謂不采之採甚於採是。所謂交媾者,即神入氣中,氣包神外,兩兩不分是。學人行一步自有一步之效驗。


[註釋]


陽氣上升泥丸與陰精結合,起氣化作用化為甘露神水,此即以靈父配聖母,以陽氣製陰精,以陽鉛配陰汞而化為靈液。我於此時須凝神泥丸片刻,務要奮起精神,掃除雜念,溫養一番,霎時間甘露滿口,寒泉滴滴,落我絳宮,一片清涼恬淡。我將之引入丹田,以神火溫烹,靈液又化為真氣,久久運轉週天煅煉,愈煉愈淨,久之外丹成內丹亦就。更多內容,請關注修行圈公眾號。


五、凝神泥丸

(原文)

至于子进火、午退符者,是坎离交媾于曲江之下,聚火裁之而上升于乾。乾即鼎,鼎即首也。乾坤交媾于泥丸之地,聚火凝之而下降于坤。坤即炉,炉即腹也。是聚火之法为修丹要旨。昔人云,下不闭则火不聚而金不升,金即气,气即药也;上不闭则火不凝而丹不结,丹即外之阳气以合人身之阴精。两相交合为丹,犹夫妇交会精血结为子也。总之,得药结丹,火为要矣!火即神,神即我,修道之主帅也。下闭即凝神下田,上闭即凝神上田。


世之修士多有知下田凝神之法,而泥丸一所能知凝神片晌者少矣!蓋此時金氣雖升泥丸,要如此氣從至陰濁穢之中煅出,雖名真陽,其實夾雜慾火者多。既上泥丸,無非神火猛烹,追逐之力為之上騰其中,渣滓尚未能淘汰得淨,鍛煉得清,如此不凝神一刻則陽氣不真,安得收歸爐內而成丹?故曰:都來片晌工夫,輕清者上升於天,重濁者下降於地。故經一番洗刷,然後收歸鼎爐加以神火溫養,自然緝熙光明,猶太陽之洗刷於海中,然後旭日瞳瞳,越見光華可愛、淨清無塵耳。此理同也。


[註釋]


语云:"凝神入坤脐而生药,凝神入乾项而成丹。"可知乾坤交媾中凝神于泥丸,乃为紧要的聚火之法。《悟真篇》云:"依他坤位生成体,种在乾家交感宫"。《入药镜》说:"产在坤,种在乾。"均言凝神于泥丸,以促药之出炉升鼎,并促阳气与阴精在泥丸气化、净化为甘露神水的重要性。


古人云:"欲得不老,還精補腦",抽鉛添汞實是還精補腦。又云:"腦神精根宇泥丸","識得本來真面目,始知生死在泥丸"。由此可見,學者豈能忽視泥丸的作用?


黃元吉氏稱,以離宮之元神下照水府,則水府金生,下田元氣蓬勃,氤氳鼓盪,即所謂"地湧金蓮";久之此元氣上升泥丸,即所謂"天垂寶蓋"。

 

(第6章完)


第七章河車

 

一、運轉河車之時

(原文)

某生行功多年,河車運轉巳非朝夕,何以不見其成者?良由下手之初不得真清藥物,是以夾雜欲妄,一任日積月累,不啻窯頭之瓦夾有渣滓在內,終勞而無成也。今為生示,日夜行功須要先定一時,滅卻知識之神,泯乎思慮之念,身坐如山,心靜如水。如此澄淨一番,果然身心安泰,氣息平和,於是雙目微閉,凝其心神,調其氣息,任其自自然然,一往一來,一開一闔,呼而出不令之粗,吸而入不使之躁,久久自無出無入,安然自在,住於中宮,此真凡息停也。凡息一停,胎息自見。如此慢慢涵養,自然真氣沖衝上達心府,此"展竅"也。蓋以真氣有力直上沖乎絳宮,庶幾一身毛竅亦有自開之時。


所謂一竅相通,竅竅光明,是又謂一根既返本,六根成解脫。學者行功到此,始可自虛危穴起往後順達尾閭,直上泥丸之宮。若但氣機微動,或僅衝心府,不見七竅大開,又不見一身毛眼皆開,此非真"展竅"時,切不可驟運河車。況無水行火,必燒灼一身。務要有此境況,方得內真外應,外感內靈,吾身之氣與太虛元氣合為一體,所謂真藥者此也,又謂人盜天地之氣以成丹者此也。諸子果有真藥發生流通一身內外,則多年凝滯陰氣自化為汗,從毛眼而出,一切濁垢之污消融淨盡。


[註釋]

 

此節學擊須仔細閱讀,自考自證,黃氏於此洩出世間不傳之秘。開始運轉河車(即周天)的最好時機是真氣上沖絳宮而有"展竅"現象,即我身七竅及毛眼皆開,感到渾身通氣,有一陣陣清爽之感,甚至泥丸亦感通暢。如無此境況,不得妄行河車;即使略有真氣上沖而無"展竅"現象發生,亦不得運轉河車。否則,即是《悟真篇》所云:"鼎內若無真種子,猶將水火煮空鐺。"

 

此節還指出,所謂真清藥物,是我身之真氣與太虛元氣合為一體。一旦"展竅",可感到天地清空之氣不斷入我體內與我身之氣相結合。

 

(原文)

真陽一動大有氣機可憑,漫說天地人物不知誰何,就是我五宮百骸到此氤氳蓬勃,真氣運行於一身內外,恍如雲霧中行,清虛中坐,所謂忘忘是。然忘忘又不能盡其狀也。不知此氣此神從何而有?從何而生?但覺天地之大、日月之明,皆不足擬其分量。我自有一重天地、兩輪日月,不與凡人同。此天地日月也,是杳杳冥冥真景,亦即自家玄竅生氣,特地現出其狀。生等打坐,若得這個竅開,又見這個妙相,即是真陽大現,可以運行河車。未到此景猶恐鼎無真種,妄行水火反將陰氣追逐陽氣,而日見陽消陰長,到得後來全是-派陰邪之私用事。

 

若要搬運升降,往來無窮,必待藥氣充盈,勃然翁(注:翁字前加三點水)然,上至眉月之間朗朗然如星光點點,即其氣機開朗無比,非謂果有星光點點紛飛而可見也。下而丹田中浩浩然如潮水漫漫。其真氣流動充盈有如此,非果有潮水氾流也。此是比喻之法,一切不可著跡以求。有此景到,始如十五一團明月遍滿大千,普照恒河,即是大藥初生。可以興功採取,搬運河車,升之降之,進之退之。


[註釋]

 

讀此兩段真陽大現景象,則運行河車之時機更明。"展竅"之時,亦當有上述真陽大現景象,可二者合看。

 

二、河車之路

(原文) 

真陽大生,真氣大動,由是運行河車自虛危穴起火,引至尾閭,敲九重鐵鼓,運三足金蟬,上升於項。俱要一心專注,不二不息。及至升上泥丸,牟尼寶珠已得。若不於此溫養片時,則泥丸陰精不化,怎得鉛汞融和化成甘露神水,以潤一身百脈?既溫養泥丸矣,復引之下重樓入絳宮,即午退陰符也。但進火之時法取其剛,非用乾健之力,真金不能自升:退符之候法用其柔,非以柔順之德,陽鉛依然散漫不能伏汞成丹。故曰:"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其意教人於陰生午後一心朗照,任其氣機下降,如如自如,了了自了,卻不加一意用一力,此即坤卦"柔順利貞,君子攸行"之道也。至絳宮溫養,送歸土釜牢牢封固,惟以恬淡處之,沖和安之。一妻時間,氣息如無,神機似絕,此致柔也。溫養片晌,神氣歸根自如爐中火種,久久凝注不今紛馳,自然真氣流行運轉周身。


一心安和,四肢蘇軟,不啻嬰兒之體,如絮如縷,有柔弱不堪任物之狀,此足徵丹凝之象。從此鉛汞相投,水火既濟,又當洗心滌慮,獨修一味真鉛。苟心一走作,丹即奔馳,不惟丹無由就,即前取水鄉之鉛亦不為我有。《清靜經》雲,心無其心,物無其物,空無所空,無無亦無,湛然常寂。又何瑕疵之有?故曰:"滌除玄覽,能無疵乎?"倘外丹雖得,內照不嚴,則人欲未淨,天理未純,安得一粒黍珠虛而成像?到得丹有於身,猶須保精裕氣以成聖胎。雖然,其保精也要順自然,其裕氣也須隨自在。此不保之保勝於保,不裕之裕勝於裕。否則,矜待寶貴,鮮不危焉!夫以丹為先天元氣,無有形狀,何須作為若執跡像以求?未免火動後天而先天大道亡矣!


[註釋]

 

此節引自黃元吉《道德經註釋》第十章部分注文。老子原文有"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滌除玄鑑,能無疵乎?"玄鑑,喻心靈深處明澈如鏡。

 

《周易》坤卦象曰:"牝馬地類,行地無疆,柔順利貞。君子攸行,先迷失道,後順得常"。此處取母馬性情柔順、樣和、純正之義。

 

重樓即氣管。此節言河車運行之路及火候。自會陰穴起火,引至尾閭,經夾脊、玉枕而升上泥丸,名為進火,法取武火宜剛健;從泥丸復下重樓入絳宮溫養送入下田,名為退符,法取文火宜柔順,即沐浴之候。更多內容,請關注修行圈公眾號。

 

運行河車屬乾坤交媾,在此復述鉛汞融和化成甘露神水,猶如醍醐灌頂,以潤一身百脈之義。

 

三、《易經》屯蒙法則

(原文)

吾見生等陽生之時,進火之際,尚未明《易》道朝屯暮蒙真正法則。蓋《易》之屯卦坎在上為藥,以坎中一陽生也;霞在下為火,以震下一陽即所進之火也。爾等逢陽生時,不管他氣機往來如何,略以微微真意下注尾閭,那真元一氣從前之順行者,至此不許他順,且意思向上,而順行之常道遂阻。順道既阻,無處可去,自然氣機往上而升,自後而上,勢必至於泥丸,此自然之理。有不待導之而後升,引之而後上者。暮取蒙之義何如?蒙卦坎水在下,中有陽,即藥在下也。艮山在上,上有一陽,陽即所退之符,符即陽氣升於泥丸,溫養片時,化為甘露神水,實皆陽之所化,非真屬陰也。以其行功至此,精化為氣,氣化為丹,宜行順道,不宜如前進火時剛健之氣,故曰:退符。總之,藥朝上闕泥丸,氣滿藥靈,有一片清涼恬淡之象,即陽氣上升於頭目,宜退陰符之時也。


此時不須引之降下,但以神主宰泥丸,意注於高上之天,自然循循降下重樓,入於繹宮,溫養片晌,導入丹田與氣打成一片,和合一團。斯時不進不退,無出無入,靜候個中消息再行週天。學者勿視為怪誕也,論陽生之始氣機微微,若孟子所云:"平旦之氣為最切。"繼而抽鉛添汞,漸採漸煉,愈結愈堅,又若孟子所云,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為至論。古人又云,吾有一物,上柱天下柱地。非盂了所謂浩然之氣充塞兩間者乎?又曰,琴劍者何?蓋以至陽之氣中含至陰,學者執眷-個陽剛之氣則不能成丹。劍之取義剛是也,而又加一琴字,取其剛中有柔、健而和順之義。然在下手之初,不得不知剛柔健順,方無差錯。若到水火調和,金木合併,則剛者不剛,柔者不柔,且至純熟之候,更不知有剛柔,惟順其氣機之流行自然天然而已矣!


[註釋]

 

此以《周易》中屯、蒙兩卦發明運轉河車進火退符之妙用。


屯、蒙兩卦在乾、坤兩卦之後,乾是天,坤是地,天地交合則萬物開始生長,接著是屯,象徵著生的開始,充滿生的艱準。再接著是蒙,象徵萬物生長之後處於幼稚蒙昧時期,須循序漸進的教化。屯為。此卦坎在上,中有一陽生,故為藥;震在下,下有一陽故為火。故屯卦象徵運行河車的進火之候。蒙為。此卦坎在下,中有一陽,即示藥在下,艮在上,上有一陽,即所退之符,即陽氣在於頂。故蒙卦象徵運行河車退符之候。運用屯蒙法則,進火、退符分剛柔進行,又剛柔相濟,才能結成金丹。

 

四、起火之法

(原文)

生等行功至此,真火真藥兩般俱有。夫真藥即先天真一之氣,其在後天即元精元氣。所謂真陰真陽形而為真一之氣也。是即凡息停而胎息動,真津滿口,即驗元精之產也。周身踴躍,即見元氣之動也。此時清淨自然,美快無比,即真一之氣藏於個中矣!然真-之氣雖動,不明起火之法尚不能升於泥丸,化為玉液瓊漿,吞入於腹而結為長生之丹。夫以藥生不進火,止於衝舉下元壯暖腎氣而已。藥即真-之氣,火即丹田神息,以神息運真氣,方能透徹一身上下中外。古云:"抽鉛添汞。"又曰:"還精補腦。"又曰:"以虎嫁龍。"要之此功自下而上由逆而修。始而玄關初開,必須猛火急烹,既而藥苗新生,不自倒行逆施則金丹不就。伍沖虛氏示河車功法所以有吸、舐、撮、閉之說也。吸者,行功時聚氣凝神於丹田,蘊蓄謹密不許一絲外漏。舐者,舌抵上齶使赤龍絞海,而真津始生,化為甘露神水,以伏離中之火,即古云:"鉛龍昇,汞虎降,驅二物,勿縱放。"是又即以鉛制汞結成砂是。若非舌之上舐,安得七般陰渣之物化為神水,而成一粒黍珠哉!撮者,牙齒上下緊緊相粘,口唇上下緊緊相抱,務使內想不出,外想不入,神依於息,息依於神,神氣打成一片,兩兩不分也。閉者,下閉谷道,上閉口鼻,六門緊閉存神,即教真主坐黃庭。俗云丹田有寶是矣!古云:"上不閉則火不凝而丹不結,下不閉則火不聚而金不生。"是以金丹之要,凝神要矣,而聚氣添火尤不可少焉。總之,四者之功,一半天然一半人力。學者於藥生之初微微用一點力,久久而純乎天而不假一毫人力為之矣!再者,下手之初必要安爐立鼎,方可採取運用。夫爐鼎有幾般?一身上下亭亭直立,即安爐立鼎,天尊地卑,上下分明矣!此外爐鼎也。若內爐鼎,始以神為內鼎,以氣為外爐,繼以氣為內鼎,以神為外爐,總是身心挺立不搖而已。爐鼎安立,然後心火下降,腎水上升,久之則離火中有真水下降,腎水中有真火上升,從凡陰凡陽中煉出真陰真陽之物來,即是藥生,便當採取。


[註釋]

 

伍沖虛河車功法,見其著作《天仙正理》、《仙佛合宗》二書。

 

七般陰渣之物為涕、唾、津、精、氣、血、液。

 

運轉河車進火之法用吸、舐、撮、閉,不過為了促進聚氣凝神、真津化為神水、神氣打成一片以及增添火力,雖半屬天然半屬人力,亦不失為可行之法,故歷代氣功家沿用之。黃氏於此作詳細介紹,並附以己意解釋之,使其義越明,足見黃氏亦贊同此法。而行之既久,達到純乎自然而不用一絲人力,才見功力,方是黃氏本意。

 

五、以柔以默以靜

(原文)

吾示河車一法,其中還有未仔細處。夫天人冥合,一陽初動,藥之初生有如此狀。身心恬靜,專氣致柔,丹之初凝亦如此狀。懼離不得以柔以默以靜。何也?陽須陰配,若是用剛、用動,是男配男也,焉有變化?且心神不歸渾璞,不歸於清清朗朗,光明洞達,神即散遊於外不與氣交,此所以必用柔也。


老子云:"挫其銳,解兵紛,和其光,同其塵,"可以默會矣!真陽始生之初,只宜輕輕微微採取提升。古云:二分新嫩之水以二分火配之。到得升而至於腰脊,斯時氣機蓬勃,略有衝突之狀,又不妨意思著緊。總之,河車一路像天地一年造化,從冬至群陰凝閉,一陽初起火,試思此時之陽為何如哉?到得三陽開泰又是何狀?至於六陽已到,天氣大暑,又是如何?從此陽盛之時,忽生一陰,漸漸秋涼至於隆冬嚴寒。進退歸爐俱要觀大道,以執天行,庶合法度。否6隊河車一法,丹經俱言大有危險。不順天道行功,勢必多兇少吉。至於真陽不見大動,不妨久久靜養,十二時中無有間斷,自然氣滿藥生,不須二、三月為也。


[註釋]

 

河車-法,黃氏實主張以柔以默以靜,雖進火之候亦不宜過於用強,以"和光同塵"之態度來對待為宜,所謂道法自然,必須靜候機動而後行,動機出現可以行,靜機出現可以位,方不背乎自然,合乎法度。

 

六、卯酉沐浴

(原文)

沐浴有二。卯沐浴是進火進之至極,恐其升而再升為害不小,因而停符不用,稍為溫養足矣!此時雖然停工,而氣機之上行者猶然如故。上至泥丸,鍛煉泥丸之陰氣,此其時也。況陽氣上升正正氣至盛,故卯為生之門也。酉沐浴是退符退之至極,恐其著意於退,反將陰氣收於中宮,使陽丹不就。學人至此又當停工不用,專氣致柔,溫之養之,以候天然自然。此即為酉沐浴也,昔人謂之死之門。是即吾所謂收斂神光落於絳宮,不似卯門之斂神泥丸也。然此不過言其像耳,學者切勿泥象執文,徒為兀坐死守之功夫焉。至歸爐封固,此時用火無火,採藥無藥,全然出於無心無意,其實心意無不在也。此即玄牝之門現其真像。

 

卯酉二時沐浴以存真陽者也。要知陽不宜太剛,太剛則折,當以柔道濟之。陰不宜太柔,太柔則懦,須以剛德主之。卯門沐浴者所以防陽之過剛也。酉門沐浴者所以防陰之過柔也。若陽氣過剛,必將凡火引而至上以為患上焦。陰氣過柔,必將真陽退卻而陰氣反來作主,私慾憧憧往來無息,身亦因之懦弱不振,此又將何以處之哉?法在以神了照之提攝之,不使陰氣潛滋暗長於其中,自然陽長而陰消,可以煉睡魔矣!


[註釋]

 

真陽盛時正陰符起手之時,所謂陽極生陰。


然亦講究法度,故有卯沐浴與酉沐浴之別。卯酉沐浴出於四正沐格,四正一詞指子午卯酉四個時辰,也指春夏秋冬四個季節。子午是南北位置,在先天卦像是乾坤,卯酉是東西位置,在先天卦像是坎離,都屬正位,為沐浴的四個正時。因陽生於此四正位,故於此行沐浴之法。就人體位言,子位即會陰,卯位即夾脊,午位即泥丸,酉位即絳宮。小周天行卯酉沐浴為停符不進。


卯夾脊沐浴行於進火至極,真陽上升太剛之時,即古人所說若無救苦觀音大藥必然迸裂之際,以救苦觀音喻卯沐浴,法當停工不進,再斂神於泥丸,一心了照。酉沐浴行於任脈與督脈相合,炎炎火勢集於絳宮之時。法當以沖和之意斂神於絳宮,保之守之養之。片刻之後,將藥氣歸入下田,覺照不息。張紫陽《金丹四百字》雲:"火候不用時,冬至不在子,及其沐浴法,卯酉成虛比。"則知卯酉沐浴亦應靈活應用。

 

(第7章完)



第八章採煉火候


一、外藥、大藥和聖胎

(原文)

 始用順道之常,效夫婦交媾之法,以火入水鄉,即是以神入氣中,此為凡父凡母交而產藥。迨火蒸水沸,水底金生,斯時玄竅開而真信至,是為真陽生而藥產,此為外藥。

 

金氣既生,真鉛自足,於是火促水騰,木載金升,切切催之,款款運之,上升乾鼎以真鉛配真汞,以真火真意引之下入丹田,即入坤腹,以爐鼎和藥爐煉丹。此返坎為男,复離為女,顛倒女男迭為賓主,收歸坤爐烹煉一晌,再候真陽火動以為金丹大藥,此為內藥生,又曰大藥。產此為靈父聖母交媾而育者也。

 

前小藥之生,動在腎管外,其氣小,故曰小藥、外藥。此則動於氣根之內,生時有天應星、地應潮、六根震動之狀,故曰內藥、大藥,又曰金丹。

 

再以此金丹運起河車,鼓動巽風,施用坤火合離宮真精而煅之,真氣合真精,即以先天陽氣製伏後天陰精,陰精亦合真氣而化為聖胎。夫真氣自真精而生者也,為氣复精歸,故哈子投母胎,所謂子戀母而來,母戀子而住,子母相抱,神氣相依,即內燃真火外用陰符陽火,內外交煉,即結為聖胎,所謂鉛將盡汞亦乾,化為一塊紫金霜。金丹大道與生人異者只此處處逆施造化、顛倒乾坤耳。


[註釋]

 

古人云:"藥本一炁也。外藥、內藥(即小藥、大藥)與聖胎之不同,不過氣質之不同而已。

 

用順道之常,效夫婦交媾之法,神氣相交,玄關竅開所產之藥,為小藥、外藥。而逆施造化,顛倒乾坤,由靈父聖母而育,取坎填離,抽鉛添汞,真鉛配真汞再加烹煉而生者,為大藥、內藥,又名金丹。

 

擴而言之,用守中之法,坎離交媾煉出者為小藥、外藥。用運行河車之法,乾坤交媾煉出者為內藥、大藥。外藥只足以壯旺下元,衝舉腎氣,不能結丹,只有大藥才能成丹。

 

至於聖胎,則是把大藥作為丹母,再運河車使真氣合真精煉成。聖胎又名嬰兒。《悟真篇》說:"三家相見結嬰兒,嬰兒是一含真氣,十月胎圓入聖基",則知聖胎為精氣神凝結而成,實亦先天一氣。

 

明白外藥、大藥與聖胎之區別,乃知採煉次序工程。

 

二、文火武火

(原文)

修煉之術別無他妙,但火候而已。夫煉丹有文火、有武火、有沐浴之火、有歸爐封固之火,此其大概也。夫武火何以用何時用哉?當其初下手時,神未凝息未調,神氣二者未交,此當稍著意念,略打緊些,即數息以起刻漏者,是其武火也。造至神稍凝,氣稍調,神氣二者略略相交但未至於純熟,此當用文火以固濟之,意念略略放輕,不似前此之死死執著數息,是即文火也。古云,野戰用武火,守城用文火。野戰者何?如兵戈擾攘之秋,賊氛四起,不可不用兵以戰退魔寇,即是武火之謂。迨至乾戈寧靜,烽煙無警,又當安置人民各理職業,雖不用兵威,然亦不可不提防之耳,此為文火,有意無意者也。若民安物阜,雨順風調,野無雞犬之驚,人鮮雀鼠之訟,斯可以文武火不用,而專用溫養浴沐之火。

 

火候之事別無機密,只是一個勉強、自然,分文分武而已。藥未生時,必須猛烹急煉以煅真金,如打仗然,務要振頓精神,奮勇爭先,切不可輸與他。故丹經云降魔杵,斬妖劍,字字皆金針也。藥既生後,當行河車功法,若精神不振亦難使清升而濁降。古云:"專氣致柔",亦不過言一心一德之專致,極其和順,非教之放弱也。總要將後天凡息停止,不可絲毫運用。蓋後天凡息凡火也,凡火傷人不可用,必須以先天神息無形無象者為主。縱有後天之息末止,我亦不理池,只心心念念融會先天神息,而後天凡息一聽其上下往來,我不睬他張他,即得先天神息之用。於是身心內外自如水晶塔子、琉璃寶瓶,通大通地、互古互今,覺得天地人物無不與我同體,兩相關切。迨至二元混合返乎太古之天,此時用火無火,幾加大化流行,上下與天地-也。學人第一要煉劍。劍即先天元氣也。第二要鑄鏡。鏡即先天元神也。神無雜妄,常常喚醒,不許走作,即明鏡高懸,物來必照矣!氣由積累,時對提掇,不放他弱,即慧劍排空,能斬三尸矣!

 

吾觀諸子用火有傷,不是用力之過,是動後天三焦火之過。而今又近柔懦,故真陽陷溺,不經神火猛烹急煉,斷不能飛騰而上泥丸,以補腦而還精。

 

古曰:"藥物生玄竅,火候發陽爐。"斯時金己煅出,惟有略用一點真意採而受之足矣。若藥未出時,不妨溫溫鉛鼎。故曰:"藥未出礦須猛火,藥已歸爐宜溫養。" 足見藥生之火武火也。藥還之火文火也。火候文武只有意無意之分焉耳。其餘週天火候,只一個溫溫神火,不即不離,斯無危殆焉!故曰:"凝其神,柔其意。"蓋神不凝則丹不聚;意不柔則火不純。火不純而丹亦難成也。故升降之際有浴沐抽添者此耳。到得藥氣已上泥丸,尤當一意不散,一塵不起, 凝聚精神,團於一處溫養片刻,然後腦中陰精化為甘露神水滴入絳宮。冶煉片時而後化為金液,歸於丹田溫養成珠。此處務要溫溫鉛鼎,以行封固可也。然此封固,內想不出,外想不入,人多知之。若泥丸宮內凝聚一時烹煉成藥,人少知也。夫以此個宮內極是清虛玄朗。落於後天致有渣滓之窒塞,所以其神不清,其心不靈,常不兔於昏懵。若能凝聚半晌,則濁氣自降,清氣自升,常與天地輕清之氣相通。苟能久久溫養,則清氣充而濁氣去,不但身體康強,顏色光耀,而金液大還無非由此靜養之功積成也。


[註釋]

 

此言文武火在採煉中之運用。初下手時神氣未交用武火,神氣漸交時則用文火。藥未出爐時用武火,藥已出爐用文火,藥歸爐則宜溫養。

 

古人說,火候只是呼吸二字。又說,火候只是真息。則知武火須善用外呼吸;文火則須善調真息。古人用"溫溫鉛鼎"形容武火,此句出自呂洞賓《沁園春》詞: "溫溫鉛鼎,光透簾帷。"怠即火氣溫溫於產鉛之鼎。

 

用文火或沐浴溫養中如調真息得當,元神有如明鏡高懸,專意致柔,則可做到身心白化晶化,我與天地同體,人天合一的境界。

 

運行河車中藥氣上於泥丸,其火候最為重要,當用溫養之候。只有溫養片刻,腦中陰精才能化為甘露神水而實現還丹。

 

三、進火採藥之法

(原文)

進火採藥在後天原是兩項,不是一事。夫進火者凝神一志不分也。採藥是用外呼吸之氣一升一降,一出一入,順其自然是也。若陽動藥生之時,即將內之精神一意凝於丹鼎,即是進火。將外之呼吸出入升降以包裹之,即是採藥。進火是進火,採藥是採藥,不可混而為一也。若但用外呼吸升降往還,而神不凝於丹鼎,則雖真機勃發,必散漫一身而無歸宿之處。若但見陽氣勃發,以意凝注而不用後天呼吸以包裹之,則藥止於其所,惟以壯旺下元沖舉腎氣而已。生等若未了然,吾再喻之。夫進火猶鐵匠之爐而加以柴炭也。採藥猶鐵匠之風箱而抽動之也。若但抽其風箱而爐中不加以炭火,則火不雄而金不化。若但加以炭火而手中不抽動其箱,縱有柴有炭亦只溫溫爐內而已,安望煉成有用之物哉!生等思之,火是火,藥是藥,進是進,採是採,後天功法原是如此。他如採大藥於無為之內,行火候於不動之中,此是火藥合一,進採無分。


生等此時功夫尚未到此,以後陽生之時還要自家審得歸真地步,方是有為無為、有作無作的實際。吾教生等用數息之法,以收斂其心志,平居無陽之時有此功法,可以把持自家的心不致亂走。一到陽生藥產須采之歸爐,神火溫養,尤須要用火無火,採藥無藥,方合天地氤氳,元氣可以生生不已,化化無窮者焉。至於一陽初動用提攝之法,此是生等邇時之功,亦不外內之神思聚而不散,外之氣息調其自然而已耳。生每打坐時覺得躁氣沖動,有不安之意,此不是意思打緊,即是自己色身上陰氣凝滯。法當用呼吸之凡火、真人之元火以溫養之,使之自化而後可。何謂真人元火?古云:"耳目口三寶,閉塞勿發通,真人潛深淵,浮游守規中。"此即真人元火,用而不用者也。生等向自家身心上體認到恰好處,行持到極當時,自無此躁氣焉。不然,或陽氣太旺,將用河車之際,亦有此氣息沖沖之狀,然其神氣自若而心無他也。若是心安氣和,又當運用河車行小周天功法。生其自審度可也。


[註釋]

 

採藥火候可分有候有為及無候無為兩種。進火採藥當屬前一種,進火為凝神,採藥用外呼吸,即有作之候,用於小周天功法。


採大藥於無為之內,行火候於不動之中,則屬後一種,用真息溫養,用於大周天功法。此兩種火候視時機如何而分別採用之。《悟真篇》說:"始於有作無人見,及至無為家始知。但信無為為要妙,孰知有作是根基。"無為雖妙,根基卻是有作。有作行於小周天,煉成大藥必靠有為,如無大藥又何以言成丹與結胎?

 

打坐往往有燥急之意,當用真人元火以克服之。真人元火即是"耳目口三寶,閉塞勿發通,真人潛深淵,浮游守規中"之意。此語出自《周易參同契》,即收視返聽,閉口含津,將元神常棲於泥丸之地,而迴光返照丹田。

 

四、玄關採藥

(原文)

夫玄關一竅,是先天混元一氣之玄關,了元聲臭可捫,色相可見。此為最上上乘煉虛一著天機。若論玄關不止一端,如煉精化氣之時則有精生之玄關;煉氣化神之時則有氣動之玄關。何謂精生之玄關?如下手打坐即凝神調息,到得恍惚之間,神已疑了,息已調了,斯時一點真精即藏於陰喬一穴之處。我從混沌一覺中急忙攝收陰喬之氣,歸於中黃正位,與離中久積陰精煅煉為一。斯亦有藥嫩藥老之說。何謂嫩?如未混沌,斯為無藥;若已混沌,未能使神氣融和混化為一,即便去陰喬採取,斯為藥嫩,不堪入煉;若混沌一覺,我不能辨認清白即時提攝,待至-覺之後又復覺及他事,一動之後又復動而外馳,斯為藥老,更不可用。


若氣陽生,藥物之老嫩又在何時?蓋從此精生,攝之而歸,與我離宮靈液兩相配合,斯時神入氣中,氣週神外,其始神與氣猶有時合時分之狀,不能合入一區。神即離宮之神火,氣即坎中之神水。迨至神與氣融成一片,宛轉於丹田中,悠揚活潑,吾身靈氣與天地外來之陽氣不覺合而為一,此即氣陽生玄牝現象,所謂天地相合以降甘露。露即外來靈陽之氣,是此時須從混沌中一覺,方是水源至清,不染纖塵。如此採取,斯為二分火煉二分新嫩之水,正是藥苗新生,又謂離噴玉蕊,坎吐金英,是二家交媾而成丹。否則未能大靜無以為大定也。若未到玄牝大交而採,是為藥嫩;既已大交猶不急採,則新生之靈氣已散,是為藥不堪用。吾再示一捷法,能混沌固佳,如不能混沌,只要自家綿綿密密,寂照同歸,恍惚之而有像,杳冥之而有知,不起一明覺心,兩兩會萃,和暢不分,又復見吾身之氣與外來之氣氤氤氳氳,蓮蓬勃勃,周身踴躍,蘇軟快樂,此當其時也,急運河車,大丹在指顧間矣!


[註釋]

 

此為兩層功法。煉精化氣時,玄關竅開一覺而動,我即向會陰穴攝取真精,若混沌中神氣融和,所采之藥(小藥)則為不老不嫩,可以煅化為真氣。


煉氣化神時,玄關竅開一覺而動,我即急運河車,若坎離交媾出現玄牝現象,混沌中我之元氣與天地外來之陽氣相合,周身踴躍,辦軟快樂,則所采之藥(大藥)為不老不嫩,可煅化為神。

 

五、活子活午火候

(原文)

世人只知靜養而不知動採,何以回宮?又或但知動採而不知靜養,何以結丹?此處切不可胡混,尤要知活子時到。所謂恍恍惚惚,其中有物;杳杳冥冥,其中有精。有物有精等景象猶是先天陰陽比象,還不是太極之體。太極之體彼感此應,一覺即動,所謂時至神知,即先天之真知。學人須於此認得清,方得先天一氣。活午時到,離中雖有至陰之精兆而為像,如圓陀陀、光灼灼,猶非先天真精,太極立基之本也。要知此時惺惺不昧,天然一念現前,能為萬變主宰。此即古人所謂心中之靈知,先天至真之精發見也。斯時也,在無知之學人偶然膚兆當前,心神歡悅,即存一了照之心,或欲長存下去,如此先天雖本無物,因此一心了照他、留戀他,又添一重障蔽,先天頓為後天所蒙,天心頓為人心所泊。學者於此天然真宰現前,惟有不即不離,勿忘勿助得矣!但初行持須要知腎中一陽生而有真知現象;心中一陰生而有靈知兆形。到得工深學久,腎中之真知亦化為靈,心中之靈知亦化為真,真靈合而為一,真靈化而無有。吾觀諸子打坐,未嘗不是,但末得藥生之時,可數息以調息,至於藥氣已歸,切不可再用刻漏武火,須任其天然自然,元神始不為識神打散。諸子行功雖久,不能大生陽氣者由於此處少理會也。孔子稱顏子得一善,拳拳服膺而弗失。蓋未得而求得,不容不用武火,既求而已得,又石可再行武火,須以天然神火溫養還丹,主人命坐照當中足矣!此方合一動一靜,一武一文修養之道。吾今日所傳,自古丹經不肯輕洩者。

 

邵子云:"乾遇巽時觀月窟,地逢雷處見天根"二句,即進陽火退陰符之大要也。何謂地逢雷?即坤卦中含孕震卦,震下有一陽來复,即是純陰之下忽然有一陽生,即陽生活子時也。謂之天根者,以其混沌世界黑暗無光,忽聞一畫開天,而陰陽動靜迭為升降,天地定位,日月運行,萬物之生生不息,此即天之根也。學者須從地下雷動時采之煉之,方有踏實地步。到陽氣已極,重陽之下忽有一陰生,此即乾遇巽時也。乾純陽也,巽為老陰,學人行功而至於陽升已極,蓮蓬勃勃充周於頭目之上,其勢有不可遏者,我即靜定片刻,停火不行,不知不覺即有一陰生來。夫以上行之氣機至此而轉為下降,即陰生於巽也。到得陰生之時,即真正活午時,我即行退符之法,以目下觀丹扃,不似進火之凝神於泥丸,即順陰生之常矣!是謂之觀月窟。至若卯門沐浴,即陽氣上進於中正之位,是陰中生陽其半也。故酉沐浴者,即陰氣下退於中正之位,是陽中陰生其半也。苟陽氣太升,則陰氣必虧;陰氣太降,則陽氣必陷。惟進火而不過進,且於中行卯沐浴之法;退符而水過退,更於中行酉沐浴之方,自然陰陽燮理,性命雙完矣!諸子每日行功,到陽氣一生務要順其上升之常,若稍有壯旺,即行卯沐浴法。到陰陽一起,即行下降之功,恐陰氣太盛,即行酉沐浴法。定靜片晌,不行火不退符。如此暫休,到得純任自然,斯道得矣!若陰陽反覆,兩兩歸於中黃宮內,當行溫養之法。總之,學道之要惟以真意為主,所謂以真土擒真鉛,以真鉛制真汞,三家合一,兩性交歡,斯道在是矣!


[註釋]

 

邵子即漢代邵康節,若有月窟天根詩。

 

活子時到,即陽生之候,當行進火採煉,行武火;活午時到,即陰生之候,當行退符沐浴,行文火溫養。

 

邵康節詩月窟天根二句乃此段功法及火候寫照。坤卦象為地,震卦象為雷。地逢雷,即坤卦中含孕震卦,震卦為長男得乾卦初爻而成,即震下有一陽來复,純陰之下有一陽生,活子時到,謂之見天根。乾卦象為純陽,巽卦象為老陰,乾遇巽,即乾上巽下變為垢卦,一陰與五陽相遇,重陽之下忽生一陰,活午時到,謂之觀月窟。此不過陰中含陽,陽中有陰,陰極陽動,陽機陰生之理。

 

黃氏於此警告學者,陰極陽動即活子時到來之際,須有真知,勿為杳杳冥冥景象所迷,一覺而醒,時至神知,把握採煉之機。陽極陰生即活午時到來之際,須有靈知,勿為眼前圓陀陀、光灼灼朕兆所迷,要不即不離,勿忘勿助,把握沐浴溫養之候。此正是動採與靜養不可胡混之良法。

 

六、大藥發生效驗

(原文)

吾教所以名為小藥生,又曰一陽初動,及至採取過關、服食、溫養之候,雖有丹田火熱、兩腎湯煎、目有金光、口有異昧、耳有鷲鳴、腦有風生六種效驗,然亦無形之形,附於後天有形之屍氣而昭著,實非有浩然之氣至剛至大在於目前,而充塞於兩大之間者也。此亦虛擬其狀,似有如此之盛。要皆我神覺之,我神知之,非外人所得而窺也。吾教謂之真陽大動,又曰大藥發生,以其實有可擬,故曰真陽。以其氣機之大,不似以前之微動,故曰大藥。生等識此始不錯動凡火,錯走路頭,為後天屍穢之氣所害焉。要之採取先天以補後天,究竟如何採、如何補哉?不過一陽動不妄走作,不外滲漏,久之一氣薰蒸。薰蒸之氣,藥也是他,火也是他。於此外而內之,上而下之,逆而收之,即採取也。於此收回鼎爐中,即返補也。火即是藥,藥即是火,火與藥是二而一者。人知道太和一氣無半點閒思雜慮,只見空洞了明,大而無外,小而無內,氣機似有非有,似無非無,即道也。有此一氣薰蒸即是藥也。收斂此神之氣,不許參雜一知半解,即補矣!

 

古云:"忽聞夜半一聲雷,萬戶千門次第開。"此即一陽來復之候。眼有金光發見,口有甘露來朝,此大藥發生之驗也,急忙採取過關、服食。此時淫根縮盡,陽關固閉,絕外呼吸,用內神息,不許一點滲漏,務令息息盡歸真,神神齊聽命,使此氣入神中,神包氣外,久之渾然無氣息往來,惟覺一點靈光隱約衣靈臺之上,則元氣已化元神矣!自此氣合於漠,神凝於虛,似有似無,不內不外,以煉至虛至靈之神,再行向上功夫,遷神於上田,以無為神火煉七日過關服食之功,則玉液功成。

 

諸子靜坐涵養本源,從寂然不動中瞥地迴光,忽見其大無內,其小無外,入無積聚,出無分散,氤氳蓬勃,擴大宏通之狀,固是天機發動,可採可煉,可以服食之大藥。即使靜坐已久,不見有淵涵一切包羅萬象之機,只要一片清氣,無思無慮,不出不入,亦是我真-之氣蘊蓄其中,只是我後天氣弱,不能衝舉他壯大耳。此亦是天真常在,亦可采之服食。切不可以無此蓬勃氤氳,而任其心之走作可也。此為要訣。


[註釋]

 

世傳大藥發生之候為丹田火熱、兩腎湯煎等六種效驗,歷代遵行久矣!然而,黃氏於此則認為"附於後天有形之屍氣而昭著",易錯動凡火為其所害。

 

黃氏認為,大藥發生之候實有可擬,眼有金光可見,口有甘露來朝固然是矣,但主要是瞥地迴光忽見氤氳蓬勃包羅萬象之清新氣機,有浩浩淵淵剛健中正之象,與平日凡氣不同。此即真一之氣。呂洞賓雲:"曲江月淡水澄清,沐浴須當定主賓,若到水溫身暖處,便宜進火辦前程。"可見水溫身暖,亦為大藥發生之候,其暖亦與平日氣動之暖不同,自有逍遙美快自在之處。黃氏所述大藥發生之境界,較之世傳六種景象沖和得多,正合古云"以沖和為大藥之用"之意。

 

(第8章完)


第九章其他秘傳真訣

 

一、久坐必有禪

(原文)

諸子近日靜養,無非從色身亡尋出真性出來,要做一次見一次功效,長一番精神,法身涵養久久始足昭高明廣大之天。若真機初到遽行下榻,則真氣未充,真神未壯,安能蕩開雲霧獨見青天?從今後不坐則已,一坐必要將真神元氣收得十分完足,自然真機在抱,不須守而自守,不費力而自在。俗云:"久坐必有禪",詢不誣也。又張三豐雲,大凡打坐,去欲存理,務須一槍下馬,免得另來打仗。此等語非過來人不能知也。吾教諸子靜坐,始雖有思有為,終歸大靜大定。如此打坐,可以三五日不散。否則,忽焉而得,忽焉又失。如此行持一任干百次,坐有何益哉?望諸子耐心久坐,不起一煩惱心,庶幾深遠以道,此為近日切要,不似入門時但教之尋真機焉。


顧人不肯耐煩就榻者其故有二:一則由於未坐之時未曾將日間所應當應酬之事如何區處,如何分咐別人一一想透,故上榻對此心即為塵情牽掛,坐不終局也。非惟不能終局,且一段真機反為思慮識神牽引而去者多矣,諸子打坐之初,務將當行之事一一想過,安頓妥貼然後就坐,庶一心一德不致於中攪擾焉。一剔由於知升而不知降,知進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失,是以攝提坎宮真氣上沖泥丸,神因之而外洩,不知低頭下盼,收斂神光於丹鼎。是以忙了又忙,慌了又慌,末到如如自如,了了自了,而即欲下榻也。且道本無物,修原無為,想見真氣沖衝,元神躍躍,不知此氣機自然運動,於本來物事無相關涉,知死死執著這個消息,常存不放,因而惹動後天凡息不能平靜,擾亂先天元神無以主持,又以坐未十分如意,而遽行下榻也。究之未下榻時,覺得吾身世忙有如救火追亡,一刻難緩;即至下榻又卻無一急切之事,皆由識神為主,而元神不能坐鎮故耳。

 

諸子安心就坐向水府求玄,升提陽氣,將眼、耳、目、口、鼻一切神光會萃中宮,不令一絲外入外出,蘊蓄久久自煥發焉。尤要知道道本無物,至此躍躍欲出皆是氣機發洩於外,吾道貴收斂,不貴發洩,此處尤須防閒,毋許後天識神擾動,庶可安坐榻上,切記切記!


[註釋]

 

練功坐不終局,遽行下榻,亦為今之學者通病。


考其原因,多為對練功缺乏信心決心,或由於塵情牽掛、雜務纏身難以入靜,不靜則煩,故不耐久坐。至因凝神調息不當,致使神氣窒塞或走洩,感到渾身不舒暢而下榻者亦有之。


須知練功久處必有禪,氣機由微而著,凡息停,真息現,玄關竊開及玄牝之門立等等諸種真機及境界,均須久坐才生。坐不終局,必致練功半途而廢。

 

二、兩眼神光之運用

(原文)

夫人一身之中雖是神氣為之運用,要不若兩目之神光炯炯不昧,惺惺長存。故昔人謂一身皆是陰,惟有目光猶屬陽,須常常收攝,微微下照,則精氣神自會合一家。到得丹田氣壯,直上泥丸,遍九宮,注黃庭,自然陰氣消盡而陽氣常存,猶之太空日照,雲露自消歸無有。


[註釋]

 

不少學者練功但知"意守丹田",卻不知"意守"二字實即包括運用兩眼神光返觀內照,於是意守時昏暗莫辨,如落污暗地獄,功亦難有所成。

 

伍沖虛在《仙佛合家》-書中說:"返觀內照即真意之妙用也。"可知"意"者指真意,"守"者指運用兩眼神光觀照竅位。所以說,練功中覺照之心不可無,有如天上紅日,光明洞照,一毫昏黑不得。

 

兩眼神光的作用亦由兩眼在人身中的生理機制所決定。《皇極經世書》雲:"天之神棲於日,人之神發於目。"古語云:"機不動則弩住,目不動則心住",故曰: "機在目"。從中醫學觀點來看,則五臟精華皆發於目。古來氣功家在其著作中慣用"眼前"、"目前",以隱喻兩眼神光的作用及煉出眼前慧光的成效。

 

練功中無論採取、交媾、烹煉、沐浴、溫養,結胎和脫胎,無不靠兩眼神光觀照之功。昔人云:"目之所至,心亦至焉,心之所至,氣亦至焉"。兩眼神光之用實有助於掃除用身陰邪,修成陰盡而陽純之體。

 

二、戒貪看外光

(原文)

吾常言下手興功莫如人之眼目,蓋目者神之光也。學者每每好貪外光顯示於雙眸之前,以為金光煥發即修真之效驗。


豈知天道貴收而不貴發,人道又何獨不然。古人云:"太陽流珠,常欲去人,逆而納之則金華內蘊矣!"苟不知逆而喜順,常將神光發越在外,馳於視聽言動之妄、貪嗔癡愛之非,日殞日銷,即欲長有此身猶且不能,而況身外有身乎?


惟有垂簾塞兌,常將我一點靈光收入虛無窟裡,不出不入,無慮無思,久之金光養足,自可化為陽種而為我身主宰,且充滿於虛空上下,豈特一靈炯炯洞見如來已哉!但恐太陽流珠有欲去人之意,而我即隨其流而逐之,則元神日梏,元氣無存,生機遂絕矣!此件功法渾無難事,只須稍有意思將目光收斂之足矣!


[註釋]

 

好貪看外光於雙眸之前,此亦為學入之通病。殊不知越貪看此光,欣賞此光,則此光越向外發越,去人越遠,所謂"太陽流珠常欲去人",於是我之元神元氣日益耗損,功後不是兩眼神光煥發,視物清晰,而反感兩眼昏花,視物模糊,弊端立見,受害非淺。

 

因此,行功時必須戒貪看外光。我所以發現此光,乃瞥地迴光所見,決非有意久久注視。兩眼神光之用大矣,但如不知經常收斂之內蘊之,則有用反變為有害。法惟迴光返照,垂簾塞兌將此光收入虛無窟裡。虛無窟指下丹田。此即"逆而納之"養光之法。

 

四、不惑於異景

(原文)

近觀生等功夫到此,將有異狀顯露。吾今道破,凡有異彩奇香,或見於目,或聞於鼻,或來於耳,總不要理他。抑或心花偶發,能知過去未來、一切吉凶祝福,總要收攝元神座鎮中庭。雖偶而發露天然一念現前,不待思索而能知休咎,亦是識神用事,切不可生一喜心。喜心一生,即不入於魔道,亦恐自恃聰明反為外事紛弛,而修煉從此止步矣!

 

此為近時要緊之務。切不可羨慕景象,自墮魔道,妄論休咎。此皆自家氣習所致,非元神元氣,不可信也。


[註釋]

 

此為古來練功者之戒律。功中所現各種異常景象無奇不有,五花八門,我均須不聞不問,保持虛無忘我境界,對異景無喜無愛,無動於哀,繼續按練功程序進行練功,則功夫自能往深處發展。否則,必著於魔道,功夫亦從此止步。

 

試舉例言之,學者練功到一定程度,就有可能出現不穩定的遙視功能,偶而能看到隔室事物;或不知來自何處的山水人物景象;住近城市或靠近邊境的還能看到來自空中或別人電視機上的各種彩色圖像,如果練功者為此種極不穩定、不知來自何處的圖像所惑,私心竊喜自己有了一點遙視功能,遂徹夜不眠而刻意追求,胡思亂想,勢必厭倦內功實質的修煉,並消耗大量的元神元氣,從而變得臉色暗淡憔悴,甚至舊病復發,修煉亦從此止步,豈不可戒?

 

五、人身緊要處

(原文)

人身還有緊要之處,如山根、玄膺二竅,皆是通精氣往來要道。人能存想山根,則真氣自然上下復歸黃庭舊處。人能觀照玄膺,則真津自然攝提而上。爾等每行一次,此二穴不可忽也。


古云:"玄膺氣管受精符。"又曰:"玄膺一竅生死岸。"又古云:"山根是人初生命蒂。"吾人開督閉任,通氣往來,即是此竅。苟能存神於茲,自可長生不老,卻病延年。


[解釋]


山根一穴,在兩眼之間鼻粱上,即祖竅或玄關竅的俗稱,本書第一章第一節註釋中曾論及,可以參閱。

 

玄膺一竅在舌下金津、玉液二穴之間。此竅可通氣管,即《黃庭經》所謂"玄膺氣管受精符。"《性命圭旨》雲:"玄膺一竅乃是津液之海,生化之源,溉灌一身皆本於此。"

 

六、集神於玄竅

(原文)

昨言元神斡運其間,究競元神在人身中藏於何所?長於何地?有曰:方寸之地為元神之居;有曰:玄關之內為元神之宅;又曰:天谷元神守之。果真此三處皆元神之所棲,但不知下手之初何處為始?《易》雲:"洗心退藏於密"。


是又聞古云:方寸之地吾身之堂也,玄竅之內吾身之室也,眾人則守神於方寸之地,耳目得入而搖其精,修土集神於玄竅之間,耳目無門而窺其隙。如此看來,下手之時即當集神於玄關竅中,虛無圈內,庶幾混混沌沌,杳杳冥冥,無人無我,何地何天,方能養成不二元神。


若不藏於隱幽之地,而常於方寸中了了靈靈,未有不馳於塵情俗慮而日夜無休息也。何謂天谷?蓋人頭有九宮,中有一所名曰天谷,清淨無塵,能將元神安置其中毫不外弛,則成真證聖即在此矣!所以《黃庭經》雲:"子慾不死守崑崙"。是可見守此天谷有無限妙蘊也。


[註釋]

 

方寸喻心,天谷、崑崙均喻泥丸,玄竅在此意為虛無。

 

下手興功垂簾塞兌,即《周易參同契》所云:"耳、目、口三寶,閉塞勿發揚"之意,我宜集神於玄竅,元神走洩大門,若集神於心府,易為識神所擾;至功行漸深,則又宜集神於泥丸,此中清淨無塵,更覺隱幽。如此亦合練功程序。

 

七、丹田地步

(原文)

吾故教生先息思慮,庶一片靈光炯炯直達其所。不久之間仍如幼年稚子,陽氣薰蒸,日充月壯,其精神健旺無已也。又莫謂真陽如似一物,實有形象,而丹田實有地方。雖古人謂為氣海,謂為祖竅,謂為天地之根,玄牝之門,有其名卻無其實,然亦不可謂全無實也。以為虛也而萬化生於此。以為實也究竟尋不著一個物事出來。久久如此,即吾所謂丹田地步,亦杳不知其所之,似在空中盤旋一般,然亦不可競向空中馳逐也。此中分際一言難盡。


[註釋]

 

黃氏雖將下丹田定位於臍下一寸三分之處,但在觀照此竅時主張在若有若無之間,不即不離,反對死死執著,故云丹田地步似在空中盤旋。


行功中更有觀照心之下腎之上虛無窟子、觀照臍下丹田離皮肉一寸三分間之法,均是講求虛靈活潑,學者宜善會之。

 

八、上下丹田配合

(原文)

諸子近時用功,不可專顧下田。雖下田氣壯自能升至泥丸,消鑠上田渣滓,若神氣猶懦未至圓明,須久久顧提,不妨以真心發真意,網顧上田,則泥丸陰氣被陽氣一照,自然悉化而頭目不至昏暈也。故古人謂頂上圓光者此也。又觀繪畫之工塑一泥木神像必畫一圓光於上者,就是此神光也。所謂毫光照徹世界照開地獄者,就是此元神之光。若單守於下田,則神光一時不能自整,未免多昏沉散亂。


其昏沉散亂者即真陽不升,真陰不下降之故。今欲升降得宜,不可過急亦不可太緩,比如半夜忽然陽生,此是一派寒冬忽有陽氣生於地下深深之處,若不提攝陽氣,轉眼之間又昏睡不知矣!爾等此時起立,即依吾前法修持,尤要知稍用意思將神氣攝之至上,庶幾天清地朗,霎時間即三陽開泰樂不可及矣!不但此也,平日守中若神氣沉於海底,頭目昏暈,亦不妨提攝而上。夫玄功別無妙法,只在升降上下往來運變而已,亦非教諸子專用神氣升散於外而不收斂也。夫以神氣不運於周身,則周身陰氣不化,無非死肉一團,終是無用,且日積一日,不免疾病糾纏,故吾教修命,是教人以水火周身運動,使血肉之軀化為活活潑潑,隨心所用無有阻礙。到得一身毛竅晶瑩肌膚細膩得矣!又不可貪神氣之周於一身,蘇軟快樂流蕩忘返,還要收之回宮不准外洩。卻不要死死執著一個穴道認為黃庭,須知收之至於極處,無非與太虛同體,渾不知其所在。時而動也亦與電光同用,一動即覺,一覺即滅,前無所來,後無所去,仍一杳冥光景,還於無極焉耳。功夫至此,身外有身。若未到此,不過有相之靈神。


[註釋]

 

運行真氣升降上下往來,須顧到上、下丹田的互相配合,此關係到是否性命雙修和平衡人體陰陽,若專用下田而忽略上田,或專顧上田而不用下田,均是一偏之學,斷難有所成就。古云:"性者天也,常潛於頂,故頂者性之根也;命者海也,常潛於臍,故臍者命之蒂也"。因此,性命雙修者必因機而配合使用上、下丹田。人身上半屬陽,下半屬陰,為求陰陽平衡亦必須顧到上、下丹田的配合和調劑。更多內容,請關注修行圈公眾號。

 

對患病者來說,更須注意上、下丹田的運用。陰虛陽亢者或高血壓病患者則不宜過份觀照上丹田(泥丸或兩眼之間的玄關竅),否則,必招致陽更亢而陰更虛或血壓上升。陽虛陰盛者或低血壓患者則宜多觀照上丹田,使真陽能上升而真陰下降。

 

今人流行功法多專顧下田,偏重於修煉命功,亦可強壯下元,尤為老年人或破體所宜。但若能如黃氏上文所言,必要時回顧上田,以掃除泥丸陰氣,兔致昏沉散亂當得益更大。

 

九、動處煉性,靜處煉命

(原文)

昔人云:"動處煉性,靜處煉命。"二語已包括性命雙修之要,獨惜人不知耳。何謂動處煉性?動非舉動不停之謂,乃有事應酬之謂也。人生世間誰無親戚朋友往來應酬,亦淮無衣服飲食身家意計,要知此有事之時,則是用功修性之時。於此不煉又從何處煉焉?我於此時視聽言動必求中禮,喜怒哀樂必求中節,子臣弟友必求盡道,衣服飲食必求適宜,如此隨來隨應,隨應隨忘,以前不思,過後不憶,當前稱物平施,毫無顧慮計較,所謂我無欲而心自定,心定而性自定。煉性之功莫此為最,否則,捨卻現在,而於閒居獨處之地自謂誠意正心,此皆空談無著。何如對境而有返勘之念,於時時應事即可時時養性。


稍有念動欲起,人不指責於己,即己亦有不自安之處。此所以煉性於動處,其功夫為易進也。古人云:"煉己於塵俗"。邱祖雲:"吾於靜處修煉,不勝大益,及後遊行於廛市,應酬於事為,始知動處之煉勝過靜處之爍多矣!"至於靜處煉命又是何說?靜亦非不動之謂,乃無事而未應酬之謂也。我能於無事之際,無論行住坐臥,總將一個神光下照於丹田之處,務使神抱住氣,意繫住息,神氣戀戀兩不相離,如此聚而不散,融會一團,悠揚活潑往來於丹田之中,如此日積月累,自然真氣沖衝包固一身內外,而河車之路通矣!


若非真機自動,漫將此氣死死用意翻上河車,鮮有不燒灼一身精血,變生百怪諸症者。如此煉命,一日十二時中又有幾時不得聞?只怕生等不自打緊耳。何患事累煩多而修性煉命無有空間之候耶!至若河車之路的於何時始通?如生等打坐時,始也神入氣中,只覺神氣相依,交會於黃庭之地,久久積精累氣,則真氣沖沖自踴躍於一身,覺得一身之中,真氣已行包羅,我如在雲煙之內,乘馭而上一般,如此再加積累功夫,腎精不洩,耳目口三寶亦無發通之處,不過一月兩月之久,河車之路自通。惜人有此真氣,又為塵垢所污、私慾所蒙耳。而五漏未除,精氣又洩,所以將達其階而又退下也。


[註釋]

 

此為將氣功與生活密切結合起來之良法,即"行住坐臥不離這個(氣功)",亦即《入藥鏡》所云:"一日內,十二時,意所到,皆可為",也是古人所說的"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

 

將性命分配於動和靜的環境中去煅煉,這是合乎生活規律的。動處練性,即待人接物中務求中禮、中節、合情合理。在待人接物中去煉性可以有所考驗,當較脫離實踐的空想空談更有效益。靜處煉命,即無事獨處時不忘觀照丹田,保持我身之精氣神經常打成一片。學者如能做到此,則周天之路不難自通。

 

(第9章完)


第十章結論

 

一、全功論述

(原文)

夫大道之要,不過神氣二者而已。但有先後天之別,修士不可不知。古經云:"先天元神體也,後天識神用也",無先天元神,大道無主;無後天識神,大道無用。爾等用工修煉,必要於混混沌沌、無知無覺時,養得先天元神以為主宰;然後一驚而醒,一覺而動,發為後天識神。


此個識神,非朋從爾思,憧憧往來之私識,乃是正等正覺之元神,因其發動而有知覺,故曰識神。只怕此識一起,即紛紛擾擾,惡妄雜念,紛至沓來而不已者,就墮於私流於欲,而不可以煉丹也。惟有一心了照,矢志靡他,如此用志不紛,乃凝於神,神凝而息可調,息調即丹可結。故曰:"-心只在絲綸上,個見蘆花對岸紅。"如此一心,雖曰識神,其實即元神也。所以古云:"天心為主,元神為用",巧使盜機返還造化,何患不立躋聖神。總要於天心發動之後,常常穩蓄,不許-念淤移,-息雜妄,庶幾天心常在,道心常凝,雖有識亦此無識也。學者修真下手之際,貴乎一心製服兩眼,並口、耳、身、意之妄識,於是集神幹丹扃,調息於丹田,務使凡息斷滅,然後元氣始來歸命。


既得元氣來歸,氤氳活潑,宛轉悠揚,如活龍動轉,十分爽健,此元氣之充壯,可以運行河車矣。苟氣機大動,不行河車化精為氣,化氣為神之功,仍然凝聚丹鼎,奈未經火化,陰精難固,不能長留於後天鼎中,一霎時凡火-起,必動淫根生淫事而傾矣。即或強制死守,不使他動,奈後天精氣皆屬純陰,未經煅煉,不強制他必洩,即強制他亦必洩也。夫以此訣一行,即可以奪天地鬼神之權,參造化陰陽之法,而自主自奪,我命由我不由天矣。既有元氣於丹田,而行河車之法,尤須假後天凡氣,為陽火陰符逼迫而催促之,使之上升下降,往來無窮,鼓舞而煅煉之,使之化凡成真,變化莫測。苟徒有元氣之發生,活子時之現象,而無後天凡氣,則先天元氣豈能自上自下,自煅自化,此金丹雖先天之元氣為本,然亦必需後天凡氣為之功用也。至於金丹始終全仗火候,古人臨爐十分慎重,惟恐一息偶乖,有乾陰陽造化。故曰進火行符,猶之煮飯,火緩則生,故貴惺惺常存;火急則焦,故貴綿綿不絕。生於此二語,可知用火之微矣,到得地下雷鳴,火逼金行,此時若非戰火,金氣安能上升,然必善於用武,任他烈焰萬丈,光芒四射,我則以一滴清涼水,遍灑十方足矣。此即氣壯而心亨之道也,亦即清淨恬淡為本之妙術也。


故曰:"龍虎相逢上戰場,霎時頃刻定興亡,勸君逢惡須行善,若要爭強必損傷。"以勢可畏,其機甚危,而其心不可不臨爐審慎也。生既明得此旨,永無傾洩之患焉。雖然,此行河車之法,當如是耳,若一概施之於守中,氣機未暢心神未寧,一以純任自然之法行之,則神氣安能打成一片,有何藥物可採哉?此必於玄關初現之時,腎氣上升,心液下降,用起數息之武火,不許一念走作,一息紛馳,如此緊催慢鼓,鼓動橐YU機關,然後凡息方停,真息始見,人心乃死,道心乃生。否則慢說自然,必無自然也。故曰雖有生知之聖人,亦必下困知勉行工夫始得。古云:"西山白虎正猖狂,東海青龍不可當,兩手捉來令死鬥,化成一塊紫金霜"。


又曰:"降龍鬚要志如天,伏虎心雄氣似煙,痴蠢愚人能會得,管教立地作神仙"。此種武火,施之於丁龍虎不交水火不濟之時則可,若行河車則已龍吟虎嘯,夫唱婦隨,再用此法,則又恐追逐真氣散亂.孟子云:"如追放豚"。既入其笠,又從而招之,此大錯矣。吾將全功畢露,生等須努力修持,以慰為師之望焉。切勿妄洩,自乾罪咎。


[註釋]

 

此選自黃元吉《道德經註釋》第八十一章註文最後一段。


黃氏於此扼要論述其氣功養生學守中和河車二法,對於學者理解功法程序及其精華是有幫助的。黃氏嘗云:"其功始於守中,其成由於胎息",即練功之關鍵所在。本節文較簡明,本書前各章亦均有論及,不再詳加解釋。

 

二、丹經隱語破釋

(原文)

靜坐之功,必俟內念不萌,外感不接,此心如停雲止水,然後凝神而注於下田,合耳目與心,皆交並於其間,如貓捕鼠,視於斯,聽於斯,結念於斯,此道家顧提(注:左言右是)天之明命也。


其所以然者何哉?蓋坎中之一陽為人身之太極,即邵子所謂天根也。人受此氣以生,自孩提以至成立,皆賴一陽以滋長。自男女交,而此氣遂損矣。旦旦伐之,而此氣愈損矣。伐之不已,久之而其氣漸微,久之而此水漸涸,坎宮日虛,水冷金寒,地道不能上行,天道不能下濟,上乾下坤,此否之像也。天地不交,火日炎於上,而不能下。水日潤於下,而不能上。水火不融,心腎不交,上離下坎,此未濟之像也。人身有此二卦之象,生機日危,百病皆作矣。


道者,知其然也。以先天之神凝而注於先天之氣,是天道下濟也。孟於曰:"志,氣之帥也"。將帥從天而下,卒徒必隨而懼下,是以乾照坤矣,足以火溫水矣,是即所謂金灶初開火也。灶因火而名。金者指坎中之一陽也,很於乾之金也。火初開者,初得乾陽離火之下照也。足以離之上下二陽,暖坎中之上下二陰,以離中之空陰,養坎中之空陽。以中女之畜中男也。共所以然者又何哉?蓋陽性主動,動則易洩,惟陰可以畜之。故云:男性見女則悅,得女則留,此小畜,皆取以陰畜陽之義也。況前以乾坤一交,乾之中爻入於坤,而為坎。坤之中爻入於乾,而為離,是夫婦之情投意洽,陰陽互易也。


今以離中坤入於乾之陰,下求坎中乾,入於坤之陽,是再世重逢之真夫婦也。兩情交悅,可以畜空陽而不使之洩。孤陰不生,獨陽不長,有此空陰以養此空陽,一動一靜,互為其根,乃可以回既損之元氣,使潛滋暗長於極陰之地,以冀七日之來復也,此神能煉氣之秘機也。世傳性命諸書,從未有如此透發。即以神煉氣,亦多隱語,如龍虎汞鉛諸說是也。龍者,靈物也,變化莫測,喻離中空陰之神,以火生於木,木青色,故或云;龍。


火色赤,又或云赤龍。虎者,猛物也,坎中空陽之氣,此氣純陽,陽則易動,有如虎之難防。此氣最剛,剛則性烈,有如虎之難制。惟龍之下降,可以伏此虎也。汞者,水銀也,活潑靈動,無微不入,喻空陰之神。鉛者,黑錫也,其色黑,有似坎中之水,其體重,似坎中之金,以喻空陽之氣。且鉛非汞不能化,辦猶氣非神不能化,而鉛又可以乾汞,氣又可以化神,故以為喻。老子所謂知白守黑,又所謂抱一者皆是也。白者,金之色。黑者,水之色。知坎有乾金之白,故守水之黑者,正以守黑中之白也,所守者氣也,守之者神也。又云戊已者,雲彼我者。戊已屬土,以坎中有戊土,離中有已土。


五行分配四時,分配臟腑,而惟土則旺於四時之季,統乎臟腑之全,故人之六脈,皆取有胃氣則生,以萬物發生於土也,故《河》、《洛》之數一與六共宗,二與七同道,三與八為朋,四與九為友,皆以中隔五數,陰陽乃相生,而又以五十居中。蓋天地之數皆不離乎土,惟人亦然。所以坎有陽土之戊,離有陰土之已也。以己合戊,亦指降神於氣也。彼者,指坎中之陽也,我者,謂離中之陰也。氣無知,神有知,以有知之神,求無知之氣,以神為主,以氣為賓。主者,我也。賓者,彼也。凡此皆以神煉氣之隱語也,本無關於精義,而諸書皆以此拒人,好異者驚為奇談,甚至謬解而入丁邪語,特破之以釋其疑。


[註釋]

 

本文選自黃元吉《樂育堂語錄》第四卷,為黃氏在授徒解館時,應門人之請破解丹經隱語的一次談話記錄。

 

人身自男女交成漏體有否卦和未濟卦二卦之象,生機日危,百病皆作。

 

乾卦由三個陽爻,坤卦由三個陰爻構成,乾像天,坤像地,天地不交,上乾下坤構成否卦,封象為閉塞,為黑暗。

 

乾之中爻入於坤而為坎,即一陽陷於二陰中。坤之中爻入於乾而為離,即一陰附於兩陽間。坎卦像水,離卦象火,水火不融,上離下坎構成未濟卦,卦象全部爻位不正,意味著未完成。

 

從事練功,走返還之道,補回既損之元氣,當從坎離交媾、取坎填離始。

 

離火下照,以離之上下二陽暖坎中之上下二陰,以離中之空陰養坎中之空陽。坎卦又像中男,離卦又像中女,此以中女畜中男,成小畜卦,巽上乾下(),意味著小的蓄積。

 

以離之中爻下求換取坎之中爻,即取坎以填離,恢後乾坤卦象,所謂再世重逢之真夫婦,進而乾坤交媾,煉成乾健之體。

 

以上用卦爻補述,詳見本書第六章坎離交媾和乾坤交媾。


(原文)

 總之因天氣不交而否,欲由否而轉泰,不得不恭敬以禮下。圍水火相隔而未濟,欲由未而求濟,不得不降心以相從,此以神煉氣之由來。煉之久,而水漸生,地漸復,積而至於一陽萌動,所謂地逢雷也。此即天根之發現也。然陽氣尚微,動而乃伏,正宜培養而不可恃,此《易》所謂"初九潛龍,勿用"也。


積而至於陽氣漸長,已有反骨之勢,顯然可見,即《易》所謂"見龍在田"也。積而至於陽氣愈長,送信骨中,計程已得其半,然不安於下,又不能即上,更宜日夜培養,兢兢而不可忽,即《易》所謂"君子終日乾乾,惕若厲"也。積而至於陽氣彌長,進而愈上,且其下不時震動,此佳兆也,即《易》所謂"或躍在淵,無咎"也。積而至於陽氣已戰不可遏抑,即《易》所謂"飛龍在天"也,即《莊子》所謂"搏扶搖羊角而上"者是也。積而至於陽氣已極,月在天心,三五而盈,盈則聽其自虧,所謂乾遇巽也,即邵子所謂月窟也。倘盈極而不虧,即《易》所謂"亢龍有悔"也。盈而即虧,即《易》所謂"見群龍無首,吉"也。


至降而復升,升而復降,流行不息,天地交,萬物通,此人之泰也。天根月窟自此可以閒來往矣,此亦可謂九轉丹成也。九者陽也,轉者陽氣逆而輪轉也,指坎中之一陽,上蟠下際,生息無窮,長生之大藥,亦可謂之小成也。此丹道之初功也。下學上達,入妙通神,皆從此始。然行之有自然之機,而不可一毫勉強。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自然。"言此數之生,由一而二,二而二,此陰陽自然之機也。《河洛》之數,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天陽也,地陰也。六數陰極,而陽則自然而生也。地二生火,天七成之,七數陽極,而陰則自然而生也。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八數陰衰,而陽之三自然而長也。陽生陰成,陰陽生長之機,何一而非自然者?其陽之動也,靜之久而自動也。陽之轉也,氣之戰而自轉也,陽之靜也,動之極而自靜也。行乎其所不得不行,而不可或止。止乎其所不得不止,而不可或行。


即孟子所謂勿忘勿助長也。忘則失養之道,助則挫長之機矣,世言運氣則謬甚。氣可養也,而不可過養,當俟其自動。如氣自坎生,所謂源頭活水來,過而迫之使行,則氣從離出,無殊火牛入燕壘矣,是與揠苗之宋人何以異?知長不可助,而動靜亦聽其自然,則不至養人者害人矣!老子曰:"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妙難悉數,姑以益人之妙言之。其始也以神煉氣,至氣之逆而輪轉,則坎中之一陽時過而化離中之一陰。化之久,空陰得空陽之照,如月之得日光而明,則離變為乾,內外通明,所謂至誠之道可以前知也。離中之二變為一,則誠矣。誠則心愈清,神愈明,所謂誠精故明者此也,所謂以神化氣也。但神煉氣出於無心,氣化神安於無意,煉必凝乎其神,如火之煉夫頑金也。化惟聽之於氣,如物之化於時雨也。至全體一氣相通,翻天倒地,反骨洗髓,陰陽團為一氣,五行並為一途也。鳶飛魚躍之機,常靜觀而自得。雷動風行之象,非外人所及知。行雲流水,別有天地,時見道之上下察也,此玄之妙也,過此以往,日久功深,更有妙之又妙。此無關於人事,言之徒駭聽聞,功至自知,不可預言。


[註釋]

 

由否卦而轉泰卦,乾天下降為下卦,坤地上升為上卦,即泰卦為否卦的倒轉,這是天地相交,陰陽溝通,卦象安泰亨通。

 

由未濟卦而求既濟卦,也是卦的倒轉,由未濟的離上坎下變為既濟的坎上離下,卦象亦由意味不完成到完成。

 

《易經》之卦由陽爻和陰爻構成。凡陽爻稱"九"而陰爻稱"六"。一卦的陽爻自下而上為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及上九。一封的陰爻自下而上力初六、六二、六三、*、六五及上六。另外,乾坤兩卦還有"用九"與"用六",以示陽爻與陰爻的變化。

 

上文用乾卦六爻由下而上來表示陽氣的盈虧變化。如初九(即乾封第一爻)"潛龍,勿用",象徵陽氣尚微,動而仍伏。九二(即乾封第二爻)"見龍在田",象徵陽氣漸長,顯然可見,等等。

 

三、邵子月窟天根詩解

"耳目聰明男子身,鴻鈞賦予不為貧。須探月窟方知物,未躡天根豈識人。乾遇巽時觀月窟,地逢雷處見天根。天根月窟閒來往,三十六官都是春。"

 

天根者,天一生水之根也。得之一數生於水,蓋坎中之一陽也。此-陽乃大之氣,於人為命,於天為太極,在天地為發生萬物之根本,在人為百體資生之根本。其氣在人,其原出於天,是以謂之根,而推本於天也。月者,金水之精,人身之用,指坎水也。坎有水而無金。何以名月?不知坎中之一陽得乾金之中爻,是以為中男。乾為金,此爻即金精也。金與水俱,是以謂之月。言窟者何?月虧而有窟也。人身之月窟安在?在乎泥丸。蓋坎中空陽發動,上貫頭頂如滿月,然頭為乾為金,天水之精團聚於斯,所謂月到天心也。精象之成,活活潑潑,如風之來於水面,此月之盈也,盈極則虧而有窟矣!不言月滿而言月窟者,言虧,以微其盈之極也。況盈則必虧,虧則又有所往,天機原無一息之停,此所以狀月之盈而言窟也。天根何以躡?以意躡之也。一意注於天根,如足踏實地,卓然自立,是以謂之躡。躡乎此,乃識人之為人,其根在是。月窟何以探?以心探之也。一心照乎月窟,如手摩囊物,顯然可指,是以謂之探。


探乎此,方知物之有是妙,其窟最明,乾遇巽者,天風垢也。蓋坎中之陽精升而滿乎泥丸,陽極陰生,一陰伏五陽之下,是乾之遇巽也,是即月窟之驗於上田也。地逢雷者,地雷復也。蓋坎中之陽精積而動乎丹田,陰極陽生,一陽配五陰之下,是地之逢雷也,是即天根之萌於下田也。往來者,陽動於下,升而上乎泥丸,是天根往乎月窟也。精滿於上,降而下乎丹田,是月窟來於天根也。來而復往,往而復來,輪轉不息,所謂上下與天地同流也,所謂直養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也。謂之間者,有自然發動之機,有從容不迫之意,所謂此日中流自在行,即孟子所謂"心勿忘助長" 也。三十六宮者,腹之臟腑及包經絡其數十有二,背之骨節其數二十四,合之共三十六宮。都是春者,皆為陽和之氣,布充週,生意盎然也。那子之詩意蓋如此。所以然者,得天地陰陽之氣以生,欲延生機,其運行當與天地等耳。天地之所以時行物生萬古不敝者,亦以天根月窟妙於來往也。天地之月窟安在?上下皆乾,四月純陽之卦。至五月則陽極陰生,一陰伏五陽之下,是乾之遇巽也,是夏至即天地之月窟也。上下皆坤,十月純陰之卦。至冬月則陰極陽生,一陽配五陰之下,是地之逢雷也,是冬至即天地之天根也。自冬至一陽之复,而二陽臨,三陽泰,四陽大壯,五陽GUANG(注:決去兩點水),六陽乾。陽極而陰復生,是天地之天根,七日往乎月窟也。往何(注:門內加月)也?自夏至一陰之垢(注:月加後),而二陰豚(注:加足字底),三陰否,四陰觀,五陰剝,入陰坤。陰極而陽復生,是天地之月窟,七日而來於天根。來何間(注:門內加月)也?此所謂七日來复,見天地心也。寒來暑往,暑往寒來,陰陽迭為消長,流而不息,而一歲三百有六旬,生機不已,亦猶人身之三十六官,得月窟天根之來往,而生意不息也。且月窟天根,豈特歲月有然哉!惟月亦然,月之初三,一陽生於下,是地逢雷也,是月之天根也。月之十六,一陰生於下,是乾遇巽也,是月之月窟也。-來往,而成一月之生機,豈特月有然哉!惟時亦然,已時陽極,時之四月也。午時則一陰生矣,是午即時之月窟也。亥時陰極,時之十月也。子時則一陽生矣,是子卯時之天根也。一來一往,而成晝夜之生機焉。是則積時而月,積月而歲,皆賴此月窟天根之來往,故遠行而不息。人欲長存乎大地,以歷歲月日時之久,不默法天地歲月日時陰陽消長之機,烏乎可?於斯二者而往來之,是之謂伐毛,是之謂反骨,是之謂洗髓,是之謂還丹。伐毛者,真陽之氣,攻伐毛下之陰邪。反胃者,真陽逆行丁骨中,自頂至踵,如水瀉地,無微不入,一氣貫注,通體之骨節皆靈,陰氣消除,通體之骨節皆健,故又謂之換骨。沈髓者,即空陽洗滌骨中之陰髓也。還者,還既失之金丹也。月,積月而歲,皆賴此月窟天根之來往,故遠行而不息。人欲長存乎大地,以歷歲月日時之久,不默法天地歲月日時陰陽消長之機,烏乎可?於斯二者而往來之,是之謂伐毛,是之謂反骨,是之謂洗髓,是之謂還丹。伐毛者,真陽之氣,攻伐毛下之陰邪。反胃者,真陽逆行丁骨中,自頂至踵,如水瀉地,無微不入,一氣貫注,通體之骨節皆靈,陰氣消除,通體之骨節皆健,故又謂之換骨。沈髓者,即空陽洗滌骨中之陰髓也。還者,還既失之金丹也。月,積月而歲,皆賴此月窟天根之來往,故遠行而不息。人欲長存乎大地,以歷歲月日時之久,不默法天地歲月日時陰陽消長之機,烏乎可?於斯二者而往來之,是之謂伐毛,是之謂反骨,是之謂洗髓,是之謂還丹。伐毛者,真陽之氣,攻伐毛下之陰邪。反胃者,真陽逆行丁骨中,自頂至踵,如水瀉地,無微不入,一氣貫注,通體之骨節皆靈,陰氣消除,通體之骨節皆健,故又謂之換骨。沈髓者,即空陽洗滌骨中之陰髓也。還者,還既失之金丹也。


丹以藥而得名,藥以治病,坎中之一陽,乃先天之祖氣,即人身之太極,此長生之大藥也,故謂之丹。以得於乾金,故謂之金丹。人得此氣而成形以生,則此丹為與生俱來之物,自男女交而此金失其初矣。梏之反覆,而此氣愈覺其微矣。至此氣絕,而坎變為坤,則命氣絕矣,天根拔而月窟空矣。後天呼吸之氣,亦須臾而與之俱盡。知人之所以死,以無此氣。


即知人之所以生,不可不培此氣。孔子曰:"未知生,焉知死?"是明言之其所以生,即知其所以死,是教以求死之理於生之理,斯知之矣。愚者不察,反疑聖人不明乎死生之理也,不大謬哉!人能以既失之丹,正心誠意以采之,養性立命以培之,使天根動而往乎月窟,月窟滿而來於天根,一動一靜,互為其根,則固有之元氣,反之於身,如久客歸家,如故物重逢,是以謂之還。邵子之詩,复參以愚說,天人一貫之理可以窺其底蘊,是丹道初功,已得其大半也,然不過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耳。彼秦皇、漢武求丹於海外,是不能明乎聖賢之理,不能窺乎天地之機也。世之吞日精月華以求長生者,是欲速死於外感,其愚更可笑也!無論第吞其氣,即使納日月於腹中,問能長久乎?有不頃刻立斃者乎?世之左道多矣,服粒、餐霞、辟穀諸說,俱無關於性命,不惟無益,而又害之矣!竊願忠孝之人,有志延年,以邵子之說為確,即將志成真,亦必以邵子之說為始。


[註釋]

 

此節選自黃氏《樂育堂語錄》第四卷,為黃氏應門人之請,解釋邵康節《月窟天根》一詩之談話記錄。

 

天根者即人之命,乃坎中之一陽,萌於下丹田;月窟者即坎中一陽發動上貫頭頂如滿月,見於泥丸上丹田。"躡天根",即一意注於下田;"探月窟",即-心照於上田(泥丸)。

 

"乾遇巽時"成為垢卦。乾卦為,像天,巽卦為,像風,乾上巽下為天風垢(),是天上有風吹起的形象,意為相遇,又代表五月。此時坎中之陽升於泥丸,陽極陰生,一陰(爻)伏於五陽(爻)之下,觀照泥丸最明,即月窟驗於上田。

 

"地逢雷處"成為複卦。坤卦為,像地,震卦為,象雷,坤上震下為地雷复,是雷在地下的形象,也是像徵陽在下方興起,有來復之意,又代表十一月冬至。此時坎中之陽動於下田,陰極陽生,一陽(爻)配五陰(爻)之下,內視下田感其陽動不已,即天根萌於下田。

 

於是陽動於下田,白然升而上泥丸,精滿於上田,自然降落下田,來而復往,即"天根月窟閒來往"。臟腑、包絡、脊骨因此都含陽和之春意,即"三十六宮都是春"。如此行之久久,遂收伐毛、反骨、洗髓、還丹之效,即真陽之氣無微不入,驅盡一身陰氣,結成金丹。

 

(全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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